大学男生凑一起就爱起哄,沈戈被他们夸张的语气逗笑,也没故作谦虚,说票房确实不错,并且从市场反响来看,有希望角逐奥斯卡。
比起那些稍显文艺的电影节,这些理工科的男生们显然对奥斯卡更感兴趣,立刻兴奋地喊道:“请客!请客!大导演,快请客!”
沈戈好脾气地应下来,顺便给了他们一个任务,让他们帮忙看看自己的新片子,说说感想。他一直觉得电影在八大艺术里是最“亲民”的,鉴于凌笳乐以往的一些教训,他很注意不让自己的生活脱离大众太远,时不时就要和几个舍友聚一聚,听他们聊聊生活学习上的各种滋味。
话说回来,他能和这几个室友保持住友谊,起初也是因为电影。当初《晨曦与晚灯》的故事就是由一个室友的亲身经历改编的,写剧本那会儿他们联系频繁,之后不知不觉的,这交情就维持了下来,连带着和其他室友都没有断了联系。
说来有趣,沈戈自打上学起就一直是班长,他从小就做事妥帖,为人处世也成熟,本身又有那种令人向往的感召力,每次当班长都把班集体带得很团结。
可一毕业,他就跟圆满完成了什么任务似的,做事妥帖的习惯不改,先把毕业后组织聚会的工作交给副班长,然后就不再与以前的同学有什么来往。
了解他情况的,知道他升一次学换一次地方,家里负担重,时间也珍贵,不想在各种聚会中浪费时间;不理解的,就觉得他薄情薄幸,后来出名了,这些事更是被抖出来,成为诟病他人品的依据。
都说越长大越不容易留住知心朋友,尤其沈戈早早退学,和室友们认识的时间比以前那些同学都差远了。他也是没有料到,自己竟是在人生的这个阶段,当别人都开始由“知心朋友”转向“酒肉朋友”和“有用的朋友”的人生阶段,他第一次拥有了自己的“知心朋友”。
说是让他请客,到最后其实只是在宿舍吃外卖而已。舍友们比他更忌惮狗仔,商讨半天才想出这么个出其不意的策略。
打沈戈还住宿舍那会儿,他们寝室就被称作“学霸寝室”,这会儿都放寒假了,马上就要过年,宿舍楼里几乎都走空了,只有他们宿舍的几个人还留在学校帮老师做项目。
这对沈戈来说确实合适,他换上朴素的黑色羽绒服,帽子一戴、围巾一缠,冒充本校学生被室友带上空荡荡的宿舍楼,就算被偷拍也只能拍到帽檐下方、围巾上方的一双眼,看不出是谁。
凌笳乐知道他的行程,也知道大学生们都爱熬夜,沈戈恐怕会在同学那里待到很晚。他本来都做好后半夜才听到“晚安”的准备,谁料刚十点多就接到沈戈的电话,说话声音有一点慢,说让他去学校接他回家。
“啊?我接你?”凌笳乐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是你让我找你助理去接你?”
“你,乐乐,你来接我……”沈戈极温吞地说着,显得很不着急,“我喝酒了,不能开车。”
凌笳乐可老犯难了,迟疑道:“被你同学看到不好吧?”
“来吧,没事,老陈他们都知道了。他们靠谱,不瞎说。”
“啊……可是万一被——”
“乐乐,你来,好不好?我想让你接我……我以前看着我们蒋老板每次应酬完都有人接,可羡慕了,你也接我一次,好吗?”
凌笳乐握着电话,脸上慢慢地红了。他十分纳闷,明明是沈戈喝多了,破天荒地冲他撒娇,要脸红也该是沈戈脸红啊,自己在这儿怎么突然害起羞了?
“乐乐……”
凌笳乐咬了下嘴唇忍笑,“沈哥哥,你是不是喝醉了呀?”
沈戈低笑,像有一团热乎乎的气透过话筒喷到凌笳乐的耳朵里,让他一时又不确定沈戈到底是真喝多了,还是借机逗他。
“应该是醉了,所以特别想马上看见你,你说我愿望能成真吗?还有,你刚才喊我什么?”
凌笳乐满脸绯红,心想自己可真是脸皮薄,都在一起这么久了,还能被他逗得脸红。他举着手机快步走到玄关,一边换鞋一边翻找许久没用过的车钥匙。他的卡宴已经卖了,换了辆二手小车,中间省下三十多万,全投给了《艺术家》。
他将车钥匙套在指头上,悠悠转着圈,“等我呀,沈哥哥。”
第150章打情骂俏
凌笳乐没想到是沈戈亲自来停车场接的他。
出发前沈戈给他发了个定位,导航将他导进学校里一个僻静的停车场。沈戈跟他提过一嘴,说他们系从大一开始就一直在老校区,借书什么的方便,但是很多地方老旧也是事实。
这个停车场就挺老挺旧,也不大,他开进去以后就是整个停车场唯一的一辆车。路灯倒是有两盏,但不怎么亮,环视四周,只能看到黑黢黢一圈灌木,围得严严实实的,总让人觉得后面可能藏了什么。再抬头还能看见几大团落光了叶子的树冠。老校区的树也老,树冠格外大,枝丫交错得也格外复杂,在夜色下张牙舞爪,有种鬼魅气质。
就凌笳乐那小胆子,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光是这些奇形怪状的枝枝丫丫就已经把他吓得肝颤了,忙拿出手机给沈戈打电话。沈戈事先叮嘱过他,把车停稳以后再碰手机,不用着急,宿舍离这个停车场很近,舍友会过来接他。
凌笳乐一向谨慎,在车里不开阅读灯,怕形成“敌人在暗我在明”的情况。因为是来接沈戈,他比别的时候更谨慎,打电话的时候几乎是趴在副驾驶座上,把手机屏幕亮起的光小心地捂进怀里,盼着沈戈快点快点接电话。
他就是在这静谧的焦急等待中被沈戈吓了一跳的,身后响起两下叩窗的声音,凌笳乐“嗷”得一声从座位上蹿起来。
把车窗降下来,凌笳乐将“低调”二字都忘了,拍着胸口喊了一嗓子:“你吓死我了呀!”看他眼睛都快睁圆的模样,要不是有帽子盖着,头发都能给竖起来。
沈戈亦是帽子和围巾全副武装,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里显出惊讶。他随后拉下围巾,露出被捂了半天的嘴,弯下腰去。
那两片饱满的嘴唇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倒不是生气。沈戈很早以前就发现了,凌笳乐其实不爱真生气,而他对着沈戈就更不会生气。只是受过巨大惊吓后肾上腺素骤然飙升,让他情绪十分激动,脑袋都要从窗口伸出来,语速飞快地埋怨:“你怎么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