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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淮之这段时日过的焦头烂额,可谓是内忧外患——朝堂上多次被斥责,同僚看他的眼神愈发不对劲了,而内忧……
    仿佛脚有千斤重,他顿住脚步,憔悴的脸上更添颓然,心中是说不出的艰涩。
    他发现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与一女子来信暧昧,他……他怀疑妻子心悦对方。
    发现的时候,他难得的勃然大怒,但妻子冷漠的神情仿佛一盆冰水淋下,怒火顿时烟消云散,只余湿冷灰烬。
    她美眸如刀,泛着冷光,语调缓慢,“是,如你所想,我们和离吧。”
    惶恐如铺天盖地的阴影将他包围,“不,不可能,我不会同你和离的。”
    他脑中一片混乱,愤怒余后掺杂着无措,“我们会好好的,好好的……”
    后来他干脆告假,日日陪着她,但始终不见她笑颜。
    他仿佛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混乱、惶恐且无措,急迫的想要做些什么挽回她,另一部分清醒痛苦,知道早就无可挽回,却也无法放手。
    那些信件他只看了一两眼,只得只言片语,他不想去回想,但赖于绝佳的记忆力,那上面的字句总在他脑中徘徊。
    信中的妻子,谈天说地,甚至会和对方撒娇开玩笑,似乎每一笔每一划都在雀跃欢欣,那是他许多年未曾见过的妻子了。
    在他仕途毫无起色时,他们蜗居在一小院子里,她还会只因为他简单一两句话展笑颜,两人分吃一个热腾腾的烤红薯都是说不出的温馨快乐。
    但后来他越来越忙碌,换了个大府邸,他们二人分开两个院子居住,越来越远,她似乎就一直淡淡的,再也没有对他敞开心扉。
    清冷的月光乘着萧瑟的秋风落在回廊中,靳淮之重新抬起脚步。
    “阿清,你要如何才能欢喜?”
    侧卧在软榻上的美人放下手中书册,如被他发现信件那日一般,神情不悲不喜,还有几分他不愿看出来的,对他的厌烦。
    靳淮之既为她的美丽心折,又因她的态度难受,补了一句,“只要不和离。”
    归嘉清似笑了下,“不和离可以,那我与你们靳家人就当井水不犯河水的‘合住室友’,不见面不同桌吃饭,老夫人也莫来我面前说教,而府中上下我会一如既往的打理,需要我出面的应酬我也会做到靳夫人应做的,至于旁的,就没了。”
    靳淮之的嗓子仿佛塞了什么东西一般,半晌说不出话来,神情苦涩,好一会儿,他双目闪烁,“你、你这样说,庄儿怎么办?”
    “他自然也是你们靳家人。”归嘉清百无聊赖的翻了下手边的书,漫不经心,“你愿意便罢了,不愿意——我也有的是法子让你愿意。”
    她的语气由柔转刚,讽刺的眸光瞥了眼他,“靳大人若不想尝府中上下一团乱遭的滋味,最好还是按我说的做,不然我要是铁了心与你撕破脸,最后你也不得不与我和离。”
    不是不想和离,是这世道,女子不和离不如和离的日子好过,若真能两不相干,她对他没甚期待,也能过得舒服些。那些铁了心与夫君闹和离的,大多娘家有靠山,她什么都没有,届时光是娘家的风言风语怕是都要烦死她了。
    过了许久,靳淮之才点头,“好,依你的。”
    他说完后,并未离开,踌躇原地,似有未完的话,但房内主仆三人都没给他多余的眼神。
    “你……你能不能不要再与那边书信来往?”他还是问出来了,因怕惹她生气,语气小心翼翼的。
    这个请求,不知是源于嫉妒,还是依然抱着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希望。
    闻言,归嘉清神情不自然了一瞬,用书册遮住了泛红的脖颈和脸,“嗯,可。”
    没想到她答应的如此轻易,靳淮之燃起了信心,但没再说什么会好好对她的话——说再多都不如实实在在的去做。
    以前他做了很多错事,已经不可更改,但他往后会痛改前非,做一个好丈夫。
    “夫人,您是不是给了大人不该有的期望?”
    归嘉清躲在书册后没瞧见,锦华却是将方才靳淮之离去前的神情看了个一清二楚。
    没人比她们更清楚夫人死心的彻底了,她这些年的努力、挣扎,她们都看在眼里。夫人的心也不是一开始就冷硬如铁的,她也尝试过和老夫人交好,试过挽回与靳大人之间的感情,也努力的磕磕绊绊教导着来之不易的孩子。
    许多事情却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老夫人迂腐,认为夫人太过美艳,不安于室,抢走了她的宝贝儿子,把她当敌人一般防着,将靳大人死死攥在手中。而靳大人,温柔有余,太过愚孝,对夫人不是没有感情,但有太多其他的事情比夫人更重要了,包括但不限于老夫人的话、他的“男人”面子”。最后一根稻草,莫过于小公子了,怎么努力似乎都得不到好的结果,夫人干脆放弃了,彻彻底底的死心了。
    对此锦华和兰鹤的态度不一样,锦华认为如此甚好,再也没有人能够伤夫人的心,只要夫人高兴就好。
    “白费功夫的滋味,他也该尝尝。”归嘉清贴了贴还在发烫的脸。
    锦华为她捏肩,“夫人怎么那般轻易应了靳大人,往后真的不再写信了?”
    归嘉清闭眼,“……不了。”
    只要想到那日酒后情景,她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怎么她就记得这么清楚呢?
    更别说在知道“姐姐”身份之后,回想往日那些信件中的言语,就更无地自容了。
    心情一时愤怒一时又无法说清。
    怒在他隐瞒身份,她傻傻的什么都倾诉,但又知道这一切只是阴差阳错,换了她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言明自己的身份吧?
    无法说清的是,她记起了许多巧合,比如,宫宴每次都有她爱吃的,他们桌上的菜色偶与旁人不同,她还以为是靳淮之得了陛下青眼。又比如,每次她说想吃什么,过了不久,陛下就会赐给臣下什么,以靳淮之的品级,恰好能得到一些。
    而这一切的“巧合”,最开始约莫是她生育那年。
    那年她对一切怀孕带来的反应、症状都害怕极了,偏偏无人依靠,靳老夫人尖酸刻薄的说她生个孩子反应那么大,所有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就她娇贵,靳淮之正是新官上任时,忙的不见人影,还在老夫人的劝说下与她分房,把她撵到偏房,就为了不影响她辛苦的儿子休憩。
    她常常夜里腿脚抽筋疼醒过来,在漆黑寂寥的房里哭的一塌涂地,第二日还要伺候婆母。后来还是嫡母遣了兰鹤来照顾她,日子才好些。但临近生产时,硕大的肚子实在是把她吓到了,大夫还说她补的太过,孩子长得过大,可能不好生,更是让她日夜难安。
    当然,靳老夫人是不在意的,她只在乎她的大胖孙子够不够康健,所以一直给她炖滋味难以言喻的补汤,逼着她一碗一碗的喝,直喝得整个人都浮肿了,那段时日她别说照镜子,水面都不敢靠近。
    靳淮之那时听说生产可能艰难,也只皱眉为她思考了几息,就让她听大夫的,转身又去忙碌。
    她像热锅上知晓自己即将被烫死的蚂蚁,满心恐慌害怕,嫡母送来的大夫也没能减缓她的焦躁,嫡母也曾来府上安抚她,但大肚子带来的害怕没能因此消减多少,直有了落胎的迹象,老夫人也还是在说她矜贵,只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
    那也是她第一次直白的在信中诉说自己无处安放的害怕,大片大片的抱怨,字字悲泣,对方应当是查了医典,根据她这种情况说了不少解决的法子,告诉她还有时间,能够减下来。
    后来就是让靳淮之一跃成为外人眼中得陛下青眼的新晋才干的事情了——陛下听闻他家中夫人待产,特遣太医院几名大夫到靳府照顾她。
    当年那位年迈大夫一反寻常大夫有三分危险说满十分的习惯,同她信誓旦旦的说不会有事,若她有事,那她也随她去,她手上就没有救不回来的人。这些话不是只说了一次,几乎天天在她耳边换了花样的说,同她说以前她遇到过的多棘手,别人都说救不了,最后由她救回来的妇人。慢慢的,她也放下了心,生产前身子轻了不少,生产时虽不顺,但最后真的活了下来。
    老夫人常常拿这个说事,说若不是她儿有出息,她定会死在产房内,让她要知好歹——也不知她怀的是谁家的孩子。
    不过在那晚之前,她也一度认为是靳淮之的缘故,但现在她不可能再这般认为了。
    那分明……是“姐姐”为她特意寻来的大夫。
    他历来是公正无私的,除了弟弟妹妹,没有对哪个臣下表现过亲近,那是他第一次打破自己的原则,所以很多人才猜靳淮之恐有大造化,没有人知道他只是为了她……
    再多的愤怒,想起这些,也很难再“怒”下去了。
    但再写信给他,却是不能了。
    那些私房话……归嘉清是真的不敢多想,她甚至问过对方房中事!
    归嘉清把头埋进软枕,发出懊恼的声音。
    锦华和兰鹤对视一眼,从宫中晚宴醉酒醒后,夫人就常常这样,来的信件拆开看了也不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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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除夕快乐!!这几天打算把姐姐填完~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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