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人脑不死,生灵不死。只是扶隐的虚拟游戏场过渡透支了这些人脑的脑信号与活性,加速了脑死亡的进程。
“你对那些失踪者做了什么?”看着这些人脑,三危立即想起多年来在与荆棘鸟的交战中无端消失的人,当心中浮现出某个骇人的猜测后,他的身上不由得散发出凛然杀意。
扶隐神情平静,不紧不慢道:“如你所料,我只是稍稍改变了他们的存在方式。”
“往日我们都看错了你,你还真是能忍。”三危目光森冷,面无表情道。
“别说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扶隐牵了牵嘴角,声音却冷淡得没有一丝情绪,“既然游戏已经终止,我们之间也该提前结束了。”
三危没再说什么,直接解开了身上的天文学家封印。下一瞬间,一道强劲的引力骤然现于星球的表面,他所矗立的大地大面积龟裂,寂静的大气被搅了个翻天覆地,万千气流向着他一人汇去。
狂风中的金属柱像是被无数只手敲击的战鼓,鼓声跌宕错落,聚散着杀伐之气。三危站在风暴中心,手中藏器,每一缕发丝却都带上了刀的锋芒。
天文学家职业的力量之所以需要被封印,是因为这和十阶一样,是破坏平衡的力量。若是出现在低次宇宙,会对宇宙平衡造成毁灭性打击,若是出现在五大宇宙岛上,也会造成巨大的破坏。
扶隐末端泛白的额发因风而乱。但依旧平稳地站在原地,足下的位置未曾挪动分毫。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像每一个清晨拥抱世界那样,张开了双臂。他双手一合,两个简明却恐怖的的、规则的力量瞬间拢于手掌,凝成银白的光团。在这光团之下,地面狂风萧索式微,天幕群星惨而无色。
二人对面而站,在缄默无言中同时动身。
两个一掌之大的银色光团对撞,银色的光辉在爆炸中笼罩天地。大开大阖的宇宙风暴自八都而来,刺入光团中央的同一点。
三危和扶隐在两相碰撞的冲击力中各自向后退开,而后又逆着爆炸的余波再次强攻。仅仅片刻,二人便交锋了数次。
战局之外,喻易看着爆炸的中心,一边极力遏制着规则的同化,一边锁定了扶隐的位置,凝视着扶隐身上缠绕的无尽时间与因果之线。他在等一个机会,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
规则同化的趋势难以逆转,他靠三危找回了自己意识,可这只是暂时的。不过事到如今,他已不再恐惧死亡,只希望在他离开之前,还能来得及再帮三危一次。
眼前,三危和扶隐再一次拉开了距离,二人身上都有了明显的伤痕。
三危立于空中,神色淡淡地揩去了从口中溢出的血。他的周身涡旋着被战斗激起的灰色沙尘,目光依旧明亮。而他前方的扶隐虽然身上带伤,但身躯周侧的能量密度依旧数额惊人。
喻易看着三危数学家道具上呈现的、愈发危险的数据对比,绷紧了唇。
他得尽快了,否则三危撑不住,他也要维持不住自己的意识了。
战局瞬息万变,三危和扶隐再次相遇于半空中。十阶和无限接近与十阶的能量波动横扫整颗星球的表面,星光在此刻弯曲,万物顿生潮汐。
也是在这一刻,喻易终于找到了机会。他在扶隐身上无数道时间与因果之线中看到了死亡的命运。
他将时间觉探入了对应的那条线,然后对自己动用了六冲。厄运在他身上汇聚,顺着他的时间觉拨动了时间与因果之线。概率微调成功启动,这条线的“因”发生改变,死亡之“果”被调了出来。于是所有时间与因果的末端都发生了偏移,指向了死亡。
扶隐,死!
像是言出法随,原本还安然立于战场中的扶隐毫无征兆地晃了晃。三危抓准了时机,虚空中抽出唐刀,刺向扶隐的胸膛。鲜血染红了锋利的刀身,顺着刀锋向下滴落。猩红的血滴被未息的风暴切割成了红色的烟雾。
扶隐右手握上胸前的半截刀身,垂眸下望。十阶的能量等阶让他并未立即死去,而是保留着最后的意识。似是不甘,他手下用力,试图将这把刺穿了他心脏的刀拔/出来。但直到手掌中淌出的血将刀尖染得更红,他都未曾将刀身挪动半分。
他轻嗤一声,松开了手:“是我输了。”
他缓缓地低下头,任碎发盖住自己的眼睛,似喜似悲地喃喃道:“你们也输了。”
十阶的能量很快溃散,仿佛夏夜树丛的萤火,飞往漆黑的夜空。与生灵并不兼容的启示水晶碎片没了能量的强制融合,从扶隐的身躯内漂浮而出。扶隐青年模样的身躯顷刻老去,最终归于天地。
三危微微皱眉,回收了启示水晶碎片。然后,下意识地,他转过身去确认喻易的安全。
喻易还站在原地,面带笑意地看着他。
三危也情不自禁地弯唇。
可紧接着,他的笑就滞住了。再也握不住的唐刀陡然掉落在地。
喻易看着他,泪水无声地顺着眼角淌过脸颊。他决然地微笑着,目光逐渐空洞与冰冷。
三危意识到了什么,他没有去管掉落在地的刀,连空间门都忘了用,只不管不顾地奔向喻易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