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申机错愕间,又有士兵前来禀告燕国撤兵了。陆申机急忙登上城楼,望着五十万兵马浩浩荡荡地离开。
“再探!”
等到傍晚,那五十万的燕兵真的撤走了,完全不似狡诈之计。陆申机沉思许久,大概猜出燕国担心国中有难,才会撤兵。以燕国之狡猾,本来就想坐收渔翁之利,这段时间多是震慑之用,真正真刀实枪厮杀的都是荆国的兵马。
在天光大亮之前,陆申机终于下定决心,令手下心腹大将坚守在这里,他则亲自带了二十万兵马前去支援陆无砚和楚映司。另外,他又派人带着三万兵马追去燕国,支援楚怀川。
只能拨三万了。
燕国撤兵的消息传到荆国,着实是让荆国方寸大乱。围剿辽兵的八十万兵马中就有二十万燕兵,这二十万燕兵得到消息立刻撤退。气得荆兵大骂燕国不守信用。
建立在利益基础上的联盟最是脆弱,燕国撤兵,使得荆国不得不多想,甚至要揣摩燕国是不是站到了辽国那一边。
只是事已至此,再无收手可能,荆帝只能下令继续死战,势必杀死楚映司!
楚映司看过军情密保随手将其扔给属下,她转身回了屋,先是去看望陆无砚的女儿。这女婴出生的时候差点没活下来,如今也是虚弱得厉害,偶尔还会发烧。幸好有入医和入毒两个不比宫中太医本事小的大夫日夜守着她。
“这孩子怎么样了?”楚映司弯着腰,望着入医怀里的孩子。
“烧已经退了,只是一直吃羊奶也不是办法。更别说奶羊也不多了。”
这个小山村本来人口就少,一时之间也找不到给这个孩子喂奶的妇人,只能牵了一只瘦羊,挤了奶水来喂这孩子。如今正是寒冷的时候,母羊的奶水也不多,这本来就虚弱的孩子竟是时常饿肚子。
眼下这情况,楚映司也没办法,她出了屋,去了后院。
陆无砚立在院子里,目光虚无地望着远处。
“无砚,已经过了一天了,让瑾枝入土为安吧……”
陆无砚的眸光终于起了一丝涟漪,他没有说话,转身进了方瑾枝在的房间。
楚映司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也没跟进去。
第二次经历方瑾枝的死,并没有消减陆无砚的痛楚,反而成倍扩大,将这种痛楚撕扯地更加剧烈。
陆无砚坐在床边,他抬手缓缓抚过方瑾枝的脸颊,低声说:“瑾枝,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走了……”
陆无砚抚过方瑾枝脸颊的手指忽然一僵。
温度?
陆无砚的手指开始发抖。
他重新小心翼翼地抚过方瑾枝的脸颊,带着巨大的震惊。
“瑾枝?瑾枝!瑾枝!”
陆无砚嘶吼一般喊着她的名字,直到方瑾枝的眉心一点点蹙起来。
陆无砚努力闭了一下眼睛,让眼中的泪落下来,让视线变得更清楚一些。
他跪坐在床边,一息不动地望着方瑾枝。他听见自己的心跳,每一声都是乞盼。
“发生什么事情了?”听见陆无砚的声音,楚映司和入医、入毒冲进来。
“天呐!”入医和入毒冲过去,探过方瑾枝的鼻息和脉搏,满眼的不可思议。
“诈……诈尸了?还是……回光返照?”
入医和入毒是惊的,她们没经历过这样的情况,完全是一头雾水。楚映司松了口气,她带着入医和入毒悄悄退出去。入医和入毒出去了以后还是一脸不可思议。昨天早上的时候,方瑾枝明明已经咽了气啊!
陆无砚把方瑾枝的手捧在掌心里,放在唇边。
他望着方瑾枝,低低地呢喃:“你回来了是不是?你回来了是不是……”
方瑾枝的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低弱,却又声嘶力竭。
“瑾枝?瑾枝?”
“三哥哥……”
虚弱的,却又万分熟悉的声音,方瑾枝的声音……
方瑾枝又开始呻吟,她抽出被陆无砚捧在掌心里的手,双手捂着头,紧皱眉头,痛不欲生。
“三哥哥,不要恨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害人……”
陆无砚从方瑾枝苏醒过来的狂喜里稍微清醒了些,他忙去握方瑾枝的手,心疼地追问:“瑾枝?你在胡说什么?谁恨你?我怎么可能恨你?”
“不要,不要……不要恨我……我错了……”眼泪从方瑾枝的眼里涌出来,她整个身子甚至开始畏惧地发抖。
“瑾枝!”陆无砚上前来把方瑾枝挣扎颤抖的身子抱在怀里,“别怕,别怕,都过去了,没人能再伤害你,也没有人恨你,我在这里,你三哥哥在这里……”
“三哥哥,你不要恨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他们骗我,我不是故意害死长公主的……”方瑾枝呆呆地靠在陆无砚怀里,眼泪一颗一颗落下来。
陆无砚陪着她一并落泪。
过了好久,方瑾枝的情绪才慢慢缓和了一些。
她又往陆无砚的怀里钻了钻,畏惧地小声说:“三哥哥,我做了好多好多的梦,梦里有苦有甜,可是大多数都是美好的。我……我居然梦见我嫁给你了……”
陆无砚轻轻拍着她的手一顿。
陆无砚忽然想到,方瑾枝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称呼他“三哥哥”了。陆无砚的声音有点发颤,他问:“瑾枝,你记得钟瑾吗?”
“三哥哥,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梦?好巧,在我的梦里,我们的孩子就叫钟瑾……”方瑾枝在陆无砚的怀里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望着他。
陆无砚将方瑾枝的身子拥进怀里,哽声说:“那不是梦啊,都不是梦……”
“不是梦?”方瑾枝盈着泪水的眸中浮现出浓浓的困惑。
“痛……我的头好痛啊……”方瑾枝捂着头,疼得呻吟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