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赐乖巧地点点头。
小胖嫌事不够大, 朝二蛋的娘借来一条拴狗的铁链, 颠颠儿地献给李赐说:“要不用这个锁上?保证他除了床上, 哪里也去不了!”
李赐一推手,说:“不必。”
狗链拴人什么的,太伤人自尊心了。
叶策气得牙痒,说:“朱小胖!你上辈子是不是和我有仇啊?”
小胖一皱鼻子,“可能。我一见你就心里烦。”
叶策:昨天还夸奖人家长的俊俏,今天就嫌人家烦???
白忘陵将自己拾掇得仪表堂堂地准备去了,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村子附近都是知根知底的人, 如果遇到困难就去请他们帮忙。你们不要乱跑, 不用担心。外人找不到这里来。”
叶策听了觉得好生奇怪。这世上还有有心找, 找不到的地方吗?他到底是不放心, 白忘陵前脚走了没多久,他后脚就穿上鞋子跟出去了。这点皮外伤压根儿不打紧,就白忘陵神经兮兮地以为他是个易碎品。
他不敢跟的太紧, 白忘陵那耳朵也不晓得是什么做的,离了十米远都能听见,倏然转身看了看,慌得叶策连忙趴下,啃了一嘴泥也不能呸呸呸。心里数着数,到一百的时候抬起头看,早没影了。
他记得进入小希村的是一条笔直大道,那么出去肯定也就这一条路了。他一直往前走,走到日上三竿,还不见尽头,累的一屁股坐下,低头一瞅,就是他原先趴着的地方,泥土上还有个牙印。
邪门了,青天白日遇到鬼打墙。
白忘陵出门后,小胖和李赐去了厨房准备做早饭。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叶策就不见了。小胖慌了神,哭丧着脸说:“袁先生被抓了,难道叶策也被妖怪抓走了吗?怎么办,我们去哪里搬救兵?”他忽的想起院子里是有个大师姐的,忙不迭地问:“君丫头回来了吗?”
按照往常惯例,君君每个月都会来上那么几天,脾气暴躁,说不得骂不得,出走一趟,次日天不亮就回来睡觉了。
李赐回房推开门一看,君君的床榻整齐,不像是回来过的样子。他神色凝重地摇摇头,说:“君君想必遇上麻烦了。”
“那要怎么办?”最靠谱的白忘陵不在,家里一下子失去主心骨,小胖手足无措了,只能狠狠地咬上几口新出炉的包子压压惊。
“去找附近的邻居问问。叶策有伤在身,应该走不远。君君是昨晚出去的,或许有人见过他。”
“哎,好!”小胖揣了几个热包子藏怀里,“君丫头饿一晚上,肯定饿哭了。”他递过去一个肉包,“吃吧。你也忙了一早上,垫垫肚子。”
李赐摇摇头,“我吃素。”
小希村总共三十几户村民,盘踞在整座山头上,稀稀拉拉的,一眼望去荒无人烟。走出一里地,才找到第一户邻居。
一个美貌得有些妖气的少妇倚靠在门框上,纤纤玉指执着一柄团扇,轻轻地摇着,周身的气度好似不是在乡野村间,而是深宫大院。
走了一里路,小胖已经有点气喘了,断断续续地叫:“胡、胡二娘。”
那少妇的耳朵很尖,闻言动了动,瞟了一眼过来,忙收起了一副慵懒模样,理了理鬓发,说:“哎哟。这不是小胖吗?你们夫子来了么?不就是一点肉么,不用大老远跑来道谢的。”
小胖道:“夫子没来。再者,我们不是来道谢的。我们是来找人的。”
然后李赐见识到了一番变脸神功。只见原先近似谄媚的胡二娘瞬间态度冷淡下来,又倚回门上,不咸不淡地说:“哦。找谁?”
小胖已经习以为常了,说:“你看见君丫头了吗?”
“没有。”
“那你见到一个和我们年纪差不多的小哥儿吗?挺俊的。”
“没有。”
和白忘陵无关的事,她是一点也不在意,没兴趣的。
小胖垂头丧气地说:“走吧。我们去别家问问。”他一挪动身子,露出了身后的李赐,胡二娘原本淡漠的眼睛立刻闪光发亮了一下,扭着水蛇腰上来拦住了他们,轻摇团扇,掩嘴笑问:“好清秀的小哥儿呀。面生的很,是新来的住户吗?”
李赐:“阿弥陀佛。施主,你的尾巴露出来了。”
胡二娘脸色一变,骂骂咧咧地回屋子,“呸!忒晦气,居然是个毛都没长齐的秃驴!”临了不忘把屁股后头拱出一团的毛茸茸尾巴塞回裙子里去。
“附近的邻居虽然怪了一些,但心地都很好的。你不要怕。”小胖油乎乎的小手紧紧拽住李赐的胳膊,战战兢兢地说道,“往常都是君丫头在,我才和他们说话。”
走了没多久,他们在路边遇到一个头上竖起两只尖耳朵的垂髫小孩,正在拍皮球。小胖上前问:“二蛋,看见你君姐姐了吗?”
二蛋想了想,说:“昨天晚上我去山里打野鸡吃。好像看见她往盘丝洞去了。今天十五,妖市的门开了。盘丝洞热闹得很,我娘说,下午四点之前必须回家。你们要去哪里啊?”
小胖听了像是被雷劈中似得,身体僵直着,眼神茫然地喃喃自语,“我怎么忘了是十五呢,我怎么忘了呢……”
李赐问:“二蛋,你看见一个同我长的差不多年纪、个头的哥哥吗?他脚上有伤,走起路来应该一拐一拐的。”
“哦。看见了。他鬼鬼祟祟地跟在夫子后头,我用障眼法把他迷住了。”
李赐:“可以劳烦你带我们去找他吗?”
“哦,好的。跟我走。咦……”二蛋忽然停住脚步,挠挠头发,“阵法被人破了。”
……
叶策在原地休息了会,就继续上路。这次他学聪明了,在坐过的石头上打了个叉,沿途走,沿路做不同的标记,果不其然,没多久就走回原地。这下他再细细品味白忘陵的话,“外人找不到这里来”,就品出个中滋味了。
再者,为什么镇上闹鬼,就把袁白白给抓走了?想必袁白白肯定是和鬼灵精怪等玄奥的东西有关联的。外头都乱套了,被炮火炸的七零八落,就小希村平平安安,还能开私塾,搞戏班子,恐怕没那么简单。
一轮火球当空照,晒得他双脸通红,汗流浃背。索性脱了长袍马褂,光溜溜地打起了赤膊。他心想,日头如此毒辣,不是幽冥鬼王不敢出来造次。那么青天白日下的鬼打墙,多半不是鬼做的。
那就是有心人刻意为之的了。
他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嘴里念念有词,“盛夏炎热,金乌当头,属火。四周怪石嶙峋,黄土绵延,属土。一路走来不见丛林与小溪,阴阳五行中,这景物只占了火和土。火又生土,加大阵法威力。要么,等到太阳落山。要么,现在把阵破了。”
“水克火,木克土。这附近鸡毛也没一根,到哪里去找水和木?”
实在热得厉害,额头上的汗珠一滴滴滚下来,落到他嘴唇上,被他伸出舌头舔去了。他忽的一阵福至心灵,连忙解下裤腰带,对准大石头撒尿,嘿嘿嘿地笑:“不是我不讲文明,是情势所迫,不要罚我款……”
也该是他运气好。原本要找齐五行属水和木的物件破阵,但阴差阳错下,童子尿浇在了阵眼上,当即法力实效。
看着四周逐渐恢复原样,露出山清水秀的一角,叶策将手背在身后,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对着石头说:“就你体积最庞大,停在路边搔首弄姿,也不躲的隐蔽点?”
阵眼:“……”皮这一下你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