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一把扯过被子,将自己藏了起来。
囡囡等了好一会,却发现身边的人依然没有动静。
她有些不高兴了,爬坐起来,抱着被子,嘴巴瘪了瘪,抽泣了两声,接着嚎啕大哭。
糖糖猛的掀开被子,秀气的小眉毛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大晚上的你哭什么,哭多了会招鬼的!”
囡囡的哭泣声停顿了下,眨着水样的大眼睛,无辜又可怜的看他,“没有故事听,我睡不着觉,哥哥坏,哥哥讨厌,囡囡不喜欢哥哥!”
说完,她呼呼两声,又哭上了,比刚才的声还要大。
糖糖愤恨的抓了抓头发,最终妥协,“好了啦,讲故事,我讲故事,你闭上嘴!”
几乎是在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的同时,囡囡的哭声戛然而止,有起有落,有始有终,断的那叫一个干干净净。
还很配合的躺回被窝里,朝糖糖伸手,“哥哥,你快睡啊,好晚了,你躺下给我讲故事嘛!”
糖糖内心是崩溃的,却也是无奈的。
谁让他想睡个安稳觉呢,不讲也得讲。
小小的室内,深夜人静时,响起了两人个稚嫩的对话声。
故事这种东西,以糖糖的智商,简直是不屑于顾,所以他讲的故事,很怪异……
“从前,有个小贩,深夜露宿破庙,到了子夜时分,破庙外一个白影……”
“哥哥,我要听小白兔吃萝卜的故事……”
糖糖怒:“谁跟你说兔子爱吃萝卜,兔子根本不吃萝卜!”
“不嘛不嘛,我就要听兔子吃萝卜,就要听!”
“你再吵吵我不讲了!”
“呜呜……哥哥欺负人,哥哥凶我,我要去找香姨……”说是找,可压根也没见她掀被子下床。
糖糖不得不认怂,“好啦!我讲……”找他娘?那还了得。
不一会,温暖的室内又响起了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从前,有只小白兔,夜里去挖萝卜……”
“为什么要夜里去挖萝卜,为什么白天不去呢?”
糖糖:……
**
糖糖在忍受着无穷无尽的折磨,另一边,小葫芦的情况比他也好不到哪去。
卫瑶才多大,正是闹人的时候。
本来木香派了奶娘跟一个婢女,住在小葫芦的隔壁,方便照顾婴儿。
想法是很好的,现实却是骨感的。
小葫芦睡的正香呢,就被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吵醒。
他蒙上被子,想继续睡,可是那一阵阵不休不止的哭声,就像紧箍咒似的往他脑子里钻,扰的他脑袋嗡嗡的疼。
终于,在坚持一会之后,他实在受不了。
爬起来,拉开门跑到隔壁,一把推开房门,小脸满是怒容的质问道:“她怎么还哭!”
奶娘自然不敢得罪这位小少爷,歉意的解释道:“小主子息怒,卫瑶小姐还没出百天,闹夜是很正常的,奴婢正在哄,可能过会就不哭了。”
“什么叫可能?不行,你们把她抱走,抱的越远越好!”
“这可不行啊,没出百天的孩子,夜里不能抱着乱走,否则对她不好,小主子再忍忍,奴婢再哄会,兴许就哄好了,”奶娘焦急的拍哄着卫瑶。
可是不管她再怎么拍,卫瑶就是哭个不停。
小葫芦急的在抓头发,最后实在受不了,很想好好教训卫瑶。
于是他怒气冲冲的走进去,伸高了手臂,“把她给我!”
“这……”奶娘犹豫。小主子的神情,叫她看着不放心。
小葫芦等的不耐烦,一把将婴儿包袱抢了过来。
那小小的包袱到了小葫芦手上,轻软的小身子,让小葫芦呼吸一滞。
好小的婴儿,好软的身体,他很小心的捧着,生怕劲用大了,捏痛了她。
又怕劲小了,把她摔着。
这是小葫芦第一次正面卫瑶的存在,上次的不算。
上次是被老娘逼的,他心里反感的要命,根本没有用心去看。
奇异的是,卫瑶到了他怀里,忽然不哭了。
眨着水盈盈的大眼睛看他,眼珠子转来转去,像两棵成熟的黑葡萄,漂亮极了。
奶娘惊喜的道:“真是奇事,想来卫瑶小姐很喜欢小主子,你抱着她立马就不哭了。”
小葫芦眉头一皱,又把襁褓往奶娘怀里塞,“谁要抱她了,小爷要回去睡觉,你慢慢哄吧!”
襁褓一到奶娘手里,卫瑶就又哭了起来,双手双脚在襁褓里拼命蹬着,扯着嗓子,一声比一声哭的凄惨,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奶娘惊道:“哎哟,瞧瞧这小模样哭的多伤心,这要是再哭下去,非得惊动夫人他们不可。”
小葫芦都已经走到门口了,拉着门框的手一顿。
想到自家老娘被吵醒的样子,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算了,要是大晚上的再来河东狮吼,那叫一个恐怖。
小葫芦认命的走回去,从奶娘手里抱过卫瑶。
果然,小卫瑶一到他怀里,立马便不哭了。
眨着眼睛,懵懵懂懂的看着他。
眼泪还挂在睫毛上,所以她这个样子,别提有多心疼人。
小葫芦抱着卫瑶,回了自己屋,将她放在床上,卫瑶感觉不对,眉头一皱,嘴巴一瘪,做好大哭一场的准备。
“你可真难伺候,”小葫芦赶紧跟着爬上去,靠在她脸旁边,可以说是跟她脸,贴着脸,这样卫瑶便不哭了。
奶娘一直等在外面,过了会悄悄推开门走进来。
看到两个娃儿都已经睡着,彼此脸紧挨着的模样,叫人看着又爱又怜。
她给两个娃儿盖好被子,悄悄的退了出去。
一夜相安无事,天快亮的时候,小葫芦是被热热的暖意惊醒的。
是的,他睡的正香,忽然感觉肚子上一股暖意。
起初他也没太在意,于是翻了个身。
可是很快的,暖意成了冷意,湿哒哒的,很不舒服。
小葫芦用手摸了摸,摸到了水渍。
他眨了两下眼睛,突然坐起来,低头看去,肚子上居然湿了一大片。
他第一个反应,是自己尿裤子了?
可是不对啊,他早几年就没再尿裤子子。
既然不是他尿的……
小葫芦扭头,正迎上一双黑幽幽的眸子。
卫瑶裂开小嘴,对着他无声的笑。
“啊!”小葫芦飞快的跳起来,再跳下床,一边脱衣服,一边往后屏风后面的浴桶跑去,独留躺在床上伸胳膊蹬腿的卫瑶。
很显然的一点是,小葫芦蹦跶的太早了。
从这一天开始,他的床上无奈的多了个小不点。
再过几天,喂奶换尿片擦屁股这种事,都落到他的头上,他成了卫瑶的专职小保姆。
以为这是他愿意的吗?
怎么可能!他一百个一万个不愿意。
可是卫瑶只认他,哭的时候要他抱,哄睡觉的时候,也要他抱,要是换个人,立马就惊醒了,然后就是哭个不停。
连红叶来来去去,她也无所谓。
喂奶就更得小葫芦了,只有他抱着,卫瑶才肯乖乖吃饭。
按木香的话,这是注定的缘份。
小葫芦却不以为然,分明是孽缘。
满了百天,卫瑶会笑了。
她对着小葫芦总是笑的最多,换说糖糖跟小葫芦是双生子,可是每当糖糖想逗逗她时,人家很不给面子的哭起来。
到了七个月时,卫瑶会坐会爬,咿咿呀呀的也不知说些什么。
会爬的娃儿,最是最人担心。
有一回,奶娘趴在她床边睡着了,并未睡着的卫瑶,竟从小床上爬下来,又爬到门口,折腾好半天才爬出门口。
接着,她爬啊爬,谁也不明白她是如何爬到小葫芦书房的。
反正在众人就听见有东西挠门的声音,糖糖跑去开门,看见趴在门口的卫瑶时,笑嘻嘻的回头冲小葫芦喊,“老二,你媳妇来找你了。”
小葫芦没顾得上跟他打嘴仗,也跟着跑出去,当看见卫瑶时,他的脸黑如墨炭。
“你怎么来了!”
“唔唔……”卫瑶哪能回答他,只张着手臂要他抱抱。
糖糖抱着手臂,靠在门边,调侃道:“哟,你家媳妇真粘你,才一会不见,就找来了,老二,我看你以后一定是妻管严哦!”
“什么是妻管严啊?”一个圆乎乎的脑袋伸过来,对着糖糖的脸,离的好近好近。
糖糖刚刚还笑呢,这会就笑不出来了,伸手推开她的脸。
小葫芦这时已经抱起卫瑶,有些幸灾乐祸的对囡囡说道:“妻管严就是以后都让糖糖听你的,你说一,他不能说二,你往东,他不能往西,囡囡,你要是不把他管住了,长大以后他就跑了,到时你就只能找地方哭去了。”
“别听他胡说,”糖糖扯住囡囡的小辫子,把她往书房里拖。
囡囡若有所思的歪着看他,一把夺回自己的小辫子,“他说的很有道理啊,相公,你以后都得听我的,不然我不饶你!”
糖糖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直感觉后脑勺有根筋直跳跳,“笨猪,他就是骗你呢,快进去上课。”
或许是小葫芦那句‘长大以后他就跑了’刺激到了囡囡,坐在凳子上想了好久,然后他跑到糖糖跟前,用胖乎乎的小手戳着他的脸,“我才不是笨猪,你看香姨就是好厉害,把赫连伯伯管严严的,还有卫伯伯也是,何伯伯……”
囡囡掰着手指,一个一个数过去。
糖糖悲惨的发现,好像真是那么回事。
数完了所有人,囡囡得出了最终的结论,“所以呢,我决定以后还是得让你什么都听我的,这样你长大了,才能跟他们一样厉害。”
按着囡囡的想法,只有被妻管严的人,才能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所以,为了让糖糖成为赫连伯伯那样的人,她一定得把他管好了。
糖糖头痛的抚额,“你这个笨猪,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小爷懒得理你,想管小爷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有个不着调的老娘,已经是他的不幸。
现在这个老娘又生了一个,忙的没空管他们。
他好不容易脱离魔掌,可不想再掉进另一个魔掌。
小葫芦将卫瑶抱在胸前,满脸都是得逞的笑,“囡囡,他说你不是他媳妇,他还要再找一个媳妇呢!”
糖糖恶狠狠的瞪了眼小葫芦,心道不妙。
果然,囡囡愣了愣,接着便是嚎啕大哭。
一边哭,还一边指责糖糖始乱终弃,还说了一堆,叫人啼笑皆非的话。
这些话当然不是她想出来的,是有回看到街上有人吵架,学来的。
囡囡一哭,也不知是不是受她的感染,还是因为她哭的声音太吵,卫瑶也不高兴了,嘴巴一瘪,说哭就哭。
于是乎,这个晴朗的早晨。
糖糖跟小葫芦各自哄着各自的媳妇,哄的快要崩溃。
打那之后,他俩达成一个共识。
卫瑶跟囡囡共处时,千万别将她们其中一个惹哭,否则后果太可怕。
既然说了不惹哭,时间一长,在潜移默化,不知不觉中,糖糖真成了妻管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