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作为一个成熟的大人,杨子溪并不打算揭穿这一点,谁小时候没有装过几个失误的比呢?
可是旁边却传来了晏海清微弱的声音:“是弗洛伊德啊……”
常易一愣:“什么?”
晏海清声音大了一些,很笃定地说:“是弗洛伊德,不是弗依洛德。”
常易表情马上变了,很愤怒地说:“你不知道不要瞎说!”她还想说些什么,上课铃却响了,于是只得怒气冲冲地坐下了。
杜宇也转了过去,一会儿之后传了一张纸条给晏海清,上书:【到底是弗洛伊德还是弗依洛德啊?我没听过,你们都好厉害啊……】晏海清其实自己也不是很确定,看到纸条之后自己嘀咕:“到底是不是弗洛伊德啊,我记得好像是的啊……”
这一连串事件看得杨子溪只想笑,这都些什么事啊,小孩儿都太可爱了吧。
于是在晏海清自我怀疑的时候,杨子溪气定神闲补了一句:“弗洛伊德。”
杨子溪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有看晏海清,似乎只是自言自语一样,她还翻了一页周公解梦。
晏海清一愣,听到杨子溪这样说,就确信自己说的是正确的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下意识觉得杨子溪虽然不跟她说话,不过看平常的表现,似乎……挺值得信赖的。
于是晏海清毫不犹豫给杜宇回纸条儿:【肯定是弗洛伊德,信我。】其实是信杨子溪。
第4章 兼职
杨子溪看《周公解梦》是有原因的。
她昨天晚上梦到晏海清了,并且是以第一人称梦到的。
梦里面杨子溪似乎才十几岁,在一个四面涂的惨白惨白的房间里,家具除了床和书桌以外一无所有。
杨子溪先是照了照镜子——镜子里是一张灰败的属于晏海清的脸,杨子溪却不感觉奇怪。这张脸生气全无,眼睛里全是血丝,气色也十分差,像是有一年没有好好睡觉了。
书桌上方有个悬空钉在墙上的小书柜,里边装着几本练习册,杨子溪仔细看了看,发现是高一下半学期的。她甚至无聊到了抽出来看看会不会写的地步,不过书桌上只有很粗的水彩笔,写起来手感怪怪的。
有东西敲打在窗户上的声音,杨子溪起身去看,发现是有小孩在扔石子儿。她打开窗户,却看到林荫小道上有两个人缓行,似乎是在散步。
其中一个人抬起头来,那张脸孔正是陆阳文的。
梦到这里就醒了。
杨子溪醒来之后呼呼喘气,梦里面虽然只有自己——或者说晏海清?——一个人,气氛却格外压抑,她现在都能感受到那种慌乱和不安。
是因为陆阳文么?
可就算自己对被退婚这件事情再不甘心,也不至于梦到他的脸就惊悸得不行。
按照杨子溪的性格,应该是要跑下楼去揍他一顿。尤其是顶着这张脸,这张陆阳文趋之若鹜却又颓废至此的脸。那报复的感觉,杠杠的。
后来因为这个梦,杨子溪还专门问过爸爸,认不认识一个叫陆阳文的人。
她不记得上辈子是什么时候遇到陆阳文的了,只知道是高中时通过杨永认识的。至于杨永是什么时候认识陆阳文的,她就更不清楚了。
杨永思考了一下,反问:“你想让我认识吗?”问话很模糊,也亏得杨子溪已经二十五了,才能一下子分辨出这是在打探自己有没有男朋友。
换句话说,还没搭上线。
杨子溪翻了个白眼,说:“最好别认识。”
杨永也就没有再问了。
开学之后杨子溪经常去找钟梨玩耍,不管是午饭还是晚饭,统统要跟钟梨一起吃。
高中女生的友情通常是通过腻在一起建立起来的,杨子溪跟钟梨也是如此。要是上一世没有做同桌,杨子溪也不确定她们会不会那么亲密。
她不想失去这段友情,因此在重生一世之后,尤其是培养感情的踏板已经不存在之后,她更是要主动去维护了。
每次一放学,杨子溪跑得比鬼都快,比老师还先出教室。有几次常易想喊杨子溪吃饭,结果转眼杨子溪人就不见了,搞得常易很郁闷,愈加不给杜宇好脸色看。
奇怪的是,晏海清也是这样,通常杨子溪前脚刚出教室,后脚就跟出个晏海清,跑得比她还快。虽然杨子溪不知道晏海清是为了什么,总之她是为了拉钟梨吃晚饭。
钟梨她们班的老师喜欢拖堂,当年坐一起的时候不知道说了多少坏话,现在杨子溪却要在外面等人顺便隔岸观火。
“同学们啊!高一上学期很重要啊!你们不好好学习以后上不了好大学,以后会后悔的啊!你们听我一席话啊!”钟梨她们班的班主任就是夏令营的班主任,这个苦口婆心的风格真是熟悉得……一言难尽,令人无比尴尬,杨子溪甚至觉得,没有他可能大家都会考得更好。
杨子溪靠在栏杆上,沉默地在内心里刷完所有弹幕。然后钟梨就出来了。
钟梨一出来就挽着她的手臂,说:“今天吃什么!”
钟梨后边跟了一个个子小小的男生,他怯懦地瞥了杨子溪一眼,然后对钟梨说:“你就是要跟她吃饭吗……”
钟梨看了他一眼,说:“是啊是啊,我才不给你带!自己去买!”
这人便是石尧了。杨子溪看见这幅宅男模样的石尧,异常自来熟,道:“要么跟我们一起去吃?”
这人是钟梨的未来忠犬、未来男友兼未来老公,对钟梨不敢说一个不字,溺爱十足。当年三个人一起玩的时候,石尧为了讨好钟梨,总是毛遂自荐为两个女生带饭,如今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敢主动要求钟梨带饭了。
也许是因为长得矮小,石尧小兔子性格,这时候被吓了一跳,在钟梨的吹眉瞪眼下连连摇头,说:“不用了不用了不用了……”
钟梨拉着杨子溪走了。
杨子溪装作不认识的样子,问:“刚刚那人是谁啊,他让你帮忙带饭吗?”
钟梨满不在乎解释道:“我同桌,一个男生跟女孩子一样扭捏,烦都烦死了。”
杨子溪笑,说:“你还不是练跆拳道了,以后能一个打十个大男人,跟石尧不是正好一对?”
钟梨却一愣,问:“你怎么知道他叫石尧?我没说他名字吧?”
杨子溪一惊,心想分明已经故意问了名字了,没想到钟梨没说。只好打着哈哈道:“听到别人这么叫了,哪个yao啊?”
那时候《宫锁心玉》正流行,于是钟梨答:“年羹尧的尧。”
钟梨说要喝奶茶,于是杨子溪陪着去食堂三楼买了饭之后,又陪着钟梨去了学校里面的一个劣质奶茶店买奶茶,一杯两块钱,加一点奶茶米分随便摇一摇就卖了。上一世杨子溪还满喜欢的,几乎两天就要去一次。现在却觉得不够味了,不过钟梨要喝她也不拦。
点单的时候钟梨还在吐槽她那个奇葩同桌石尧的事情:“……他上课的时候光在看一本什么什么计算机之类的书,说是想参加比赛。不过我一问,他说只会上q和网页,唉我是他妈我都替他操心……不过他作业倒是都做完了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写的……”
钟梨点了一杯草莓味的椰果奶茶,接着吐槽:“对了,他还经常不吃饭,好像是为了攒钱换电脑吧,怪不得那么瘦。啊……”钟梨揪了一下自己胳膊上的肥肉,说:“我要是也变瘦就好了……”
杨子溪微笑着听这些抱怨,不发一言,处变不惊。事实上出于重生的剧透般的优越感,不能唯心附和钟梨;出于闺蜜情谊,也不忍心反驳,因此只能这样听着。
点单的姐姐对里边叫:“一杯草莓味的椰果——”
“长江你怎么不说话?”钟梨说。
杨子溪想了想,安慰道:“那今天石尧肯定不吃晚饭吧?”
“管他吃不吃。”钟梨翻了一个白眼,说:“对了,教练答应跟我出去吃饭了!就这个周末!”
杨子溪一愣,问:“什么教练?”
“就暑假练跆拳道的教练啊!长得很帅的那个兼职大学生,你忘记啦?我约了好久,终于约出来了,哈哈哈哈我不会忘记拍照的!”钟梨脸上带着少女特有的红晕,看得杨子溪有点担忧。
实际上杨子溪早已经把这号人物忘到了脑后,此刻钟梨提起来,她勉强还能想起来这个人。这个人只是暑假兼职而已,开学后跟钟梨吃了一顿饭就不见了踪影,更重要的是在那之前找钟梨借了一大笔钱——那笔钱还是杨子溪借给钟梨的,事后钟梨还了好长一段时间,虽然杨子溪表明并不用还。
唉,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爱过一两个人渣。
杨子溪皱着眉头劝道:“还是不要去了吧……这样不太好。”
钟梨疑惑道:“你不是还夸过他帅?我就跟他吃一顿饭,不会跟他谈恋爱的!”
杨子溪叹了一口气,说:“这样吧,你带上我?”
“讨厌,这可是人家的首次约会!怎么能带上灯泡!”钟梨说。
既然被这样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杨子溪也就没再提议了。态度强硬肯定不会有好结果的。
她打算一个人悄悄跟着去,反正打探个时间地点还是很容易的。
“在哪里吃啊?你有钱吗?”
正在杨子溪问的时候,从奶茶店后台传出一个声音:“瑛姐,好了!”
这个声音颇为耳熟,杨子溪下意识看过去,看到前台与后台联通的那个窟窿里露出一只手和半张脸。
那半张脸对点单的姐姐说:“好啦。”
点单的姐姐把奶茶打包递给钟梨,说:“您的餐点,欢迎下次光临。”
虽然那张脸转瞬即逝,但是杨子溪还是认出来了。她不由自主地盯着那里,希望马上再出一份餐,好让她再确认一遍。
钟梨见她一直望着那边,有些好奇,问:“怎么了?”
杨子溪回过神来,觉得那八成就是了,也没必要太过关注,于是拉着钟梨走了。
“刚刚做奶茶的,好像是我同桌,我听到她声音了。”杨子溪解释道。
“啊?兼职吗?”
杨子溪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放学晏海清都跑那么快了。
第5章 跟踪
周六,钟梨果然去见教练了。
钟梨他们约的九点,杨子溪早早地起了,八点就在那个咖啡店守株待兔。
她困得不行,打了个哈欠,然后点了一杯咖啡,就趴在桌子上等钟梨。在种种电子产品和社交平台的毒害之下,她已经习惯晚睡了,就算没有喧嚣的线上环境,她也无法在十二点前睡觉。像昨天,就差不多一点才睡。
话说,没有微博微信刷刷刷的日子里,失眠真的超难过……只能无所事事地看看书了。杨子溪把上辈子想看没有看的专业书全部捧起来看,权当催眠了。
钟梨也许真的挺喜欢那个教练的,八点半就出现在咖啡馆了,而且穿得特别讲究精致。
杨子溪看到钟梨这个打扮就叹了一口气,这套衣服是她们暑假一起买的,尤其“华丽”——换句话说,也就是浮夸。当时两人打趣说,没成年肯定是不敢穿的,长大后相亲的时候可以穿出去。
没想到钟梨现在就已经穿上身了。
而且这件衣服是深秋的款式,并不太适合夏末的天气,看上去有种不合时宜的滑稽。钟梨坐下之后不住地整理衣服,生怕哪里出了差错。要不是咖啡馆里有空调,也不知道她现在会不会已经捂出痱子了。
钟梨点了一杯柠檬水,就坐在原处左右张望。
服务员小哥把柠檬水放在了桌上,对钟梨说:“请慢用。”
钟梨愣愣地“诶”了一声,之后猛地抬头。她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
果不其然,看见了欠扁的石尧的脸。
石尧个子小小的,跟女生差不多高。被发现之后抠了抠脑袋,说:“好巧啊,钟梨……”
钟梨对石尧的印象实在说不上好,最初有点厌烦,随后这厌烦转化为了恼羞成怒,因为石尧说:“今天怎么穿得这样啊?你不热吗?要不要我把空调开低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