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古代,史仲竹get到的最神奇技能,就是根据天空,判断时间。史仲竹惊讶到:“早上,难道我睡了一天一夜?”
“天时还能骗人,这下知道我为什么来了吧。”魏贞娘道:“赤骥是个懂事儿的,昨日用膳的时候,叫都叫不醒,立马到忠嘉侯府回禀我了,我把明珠他们几个送到娘那里,就过来了。”
“那爹娘大哥不都知道我睡不醒的事情了?”史仲竹怕他们担心,想着要不要送信给他们。
“我是那么不谨慎的人吗?只说你和几位大人在百花园有机密事宜,带孩子来不方便,娘一听是朝政事,就没多问。刚刚听到里面有起床的声音,我已经示意下人回禀给爹了,你放心。”魏贞娘慢慢解释道。
两人说了几句话,秋菊在外面禀报饭菜来了。史仲竹现在还穿着中衣,魏贞娘就吩咐把饭菜摆到卧房的小厅里,史仲竹衣服都不用换,直接开吃。
魏贞娘一边给他夹菜,一边道:“睡了这般久,先吃些清淡好克化的。”
史仲竹只点头,不说话,一心吃饭。
魏贞娘在旁边轻言细语,语气温柔的商量:“你用过饭,再舒缓舒缓,我们午后会忠嘉侯府,可好。衙门已经封印了,快过年了,家里也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呢。族中今年考上秀才举人的也不少,明年就是大比之年,族学有意请你去给学子们讲讲注意事项,考试经验,我听赤骥说你已经同意了,具体日子可有定好?”
“翻年正月十六,那天族学开课,我正好去讲一讲。”史仲竹嘴里包着粥,声音模糊道。
“嗯,翻年过后的事情了,倒是不急。”魏贞娘点头,“过年走礼的单子,我已经理好了,还是跟往年一样,以忠嘉侯府的名义,跟着爹娘那边一起送,你回去帮我掌掌眼。”
“没事儿,你做事向来妥帖,只四位布政使大人家的加厚一层,嗯……李翰章大人喜欢这里的山茶花,多家两盆正红的,过年寓意好。”史仲竹道。
“只送李大人怕说不过去,要不四位大人都送吧。你看这样,咱家走礼的时候,四位大人送山茶,亲近人家送水仙,不过是个添头,表示亲近罢了,反正你惜花公子的名头摆在那里。”
史仲竹“噗”一声,把嘴里的粥喷了出来,多亏没有喷到魏贞娘,道:“惜花公子?这是什么鬼东西?”
魏贞娘把桌上的菜移了移,嫌弃道:“什么鬼东西?好多年的事情了,就一个雅号,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史仲竹总不能说,惜花公子这个名字听起来想色狼吧,当然在土著眼里这还真是个雅号。就算是个雅号,史仲竹也认为在红楼梦这部鸿篇巨制里,只有男主角贾宝玉当得上这个名号。
“怎么就给我起了这么个诨号,我觉着京城里,就贾家的贾宝玉当的上这个名号了。”史仲竹道。
“贾宝玉?你说的是原先抄家的荣国府那个哥儿吧。”魏贞娘不确定的问到,史家和贾家挂着个老亲的名儿,实际上来往就是过年的年礼,魏贞娘嫁过来的时候,两家关系已经很疏远了,她对贾家的了解就是,贾家老封君是史家姑娘,然后贾家抄家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贾家对她而言完全是陌生的。
魏贞娘很不理解的问道:“贾家都是哪个年月的事情了,能得雅号的,都是文人圈子里的事情,你的雅号倒是官场上先叫开了,贾家那个哥儿……”
史仲竹沉默,他已经到这里近三十年了,一直在告诉自己,这不是一本书,这是真实的生活,可潜意识的,还是把贾宝玉当成了男主角。而事实是,贾宝玉已经是埋在故纸堆里的一个传说了,像魏贞娘这样,拐着弯儿还和贾家有关联的人,都记不起贾宝玉的名字了,只用贾家那个哥儿来代指,只大约知道京中当年有个衔玉而生的小子。
果然,生活总在不经意处提醒着史仲竹,你对这个世界的融入还不够彻底。
史仲竹笑着把这个话题带过,不愿意给魏贞娘科普那个洞花绛主的光荣事迹,就让这些随风而逝吧。
“不说这些了,我先去换衣服,咱们去看看园子里的景色吧,这冬日苍茫天地下的一摸艳红,挺好看的。”史仲竹再扒了两口粥,擦擦嘴,往里屋去了。
换好衣服,两人在百花园慢慢散步赏景,魏贞娘兴致来了,还画了好几幅画儿,史仲竹题词,然后指着其中的红梅道:“常人画梅,都是虬枝逸干,你倒好,一树红花,幸福笑意都要从画中淌出来了,我这可怎么题词?”
“这就是史大才子的事情了,与小女子何干?”魏贞娘撒娇道,都是四个孩子的妈了,依然有着少女心。
史仲竹掉书袋道:“梅以曲为美,直则无姿;以欹为美,正则无景;以疏为美,密则无态。夫人的画,不好,不好。”说着不好却小心翼翼的卷起来,心里打算回去再好好想一首配得上这样幸福浓烈的诗词来。
“噗……”魏贞娘笑开了,“这不是你以前写过的病梅记吗?你可说了,这些都是病梅,自然最美!”
当时,不知怎么刮起了一股女子柔弱为美的风潮来,饭量要小,腰要细,脸色要白,身子要无力,好像病美人才是美人一样。
史仲竹当时都有明珠了,要是自己的女儿被逼着养成那样,史仲竹还活着干什么?史仲竹就借用了一篇文章,讽刺那些把女儿养成玩物的人。当然这篇文章传出去后,文人还有许多穿凿附会,史仲竹也不愿多管。他在题记里写的很清楚,那些人非要给单纯的关心女儿加上什么复杂含义,史仲竹也懒得解释。
这幅热烈的红梅,传至后世,倒是开创一代先河,是研究史仲竹必须参考的画作,此乃后话不提。
过年是真忙啊,年前都忙着各种规矩,祭祖啦,团年啊,一大堆并不亲近的族人凑在一起,史仲竹脸都笑僵了。年后,又是密集的走礼拜访,全京城的马,正月里腿都跑细了。
等过完节,圣人就召见了五位布政使,商议西南改土归流事宜,此次除了商议疆界,选拔流官的事宜也提了出来,圣人已经打算,等明年新科进士出来了,就把现在翰林院的储备干部都派到西南去。过年宫中大宴的时候,各家准备出仕的子弟也都得到了暗示。
因有先前安顺的经验,这次措施是五省一起推行,史仲竹也不必再担任云贵总督了。是的,太子殿下该主意了,随着事态的发展,五省联合推行显然是个好主意。太子殿下也认为他父皇说的对,史仲竹如果不出手压一下,他还勉强可以指使得动,他的儿子就难了。
太子殿下感慨,皇室寿命就是短,话说都是一样的操劳,皇室还有天下最好的御医,怎么都比不过大臣的寿命呢?总有一些老臣,资格老,年纪大,每次上朝看着那些白胡须,太子殿下羡慕不已。
史仲竹和四位布政使大人的关系并不亲密,毕竟不是一个年龄段的人,好在都是住在京城的,七拐八拐的,总有些关系,在一起吃过几次戏酒,也大致摸清楚了各人脾性,他们可是要合作好多年的,史仲竹可不想因为无意的冒犯,搞砸了差事。
过了年,史仲竹很快又带着魏贞娘和是个孩子返回贵州了,圣人分权的行为,也分担了史仲竹的压力,史仲竹推行起来更顺利的。
第87章 出乎预料事
政策已定,不过是按部就班的推行,顺带解决突发事件,对经历了多年官场生涯的史仲竹而言并不是难题。史仲竹预测可以通过十年的时间初步完成硬件方面的建设,之后就是教育、引导之类的软建设,他的最初估计没有错,最快三十年,最慢五十年,这项政策一定能给大越带来丰富的人口和更强的凝聚力。
出人意料就是用来形容这个的,史仲竹突然得到消息:圣人不好了。
圣人不好了,他的身体被毒素侵扰,有再多的良药也不能挽回衰败的身体,他还是一国之君,事务繁忙,心思过重,能拖这些年已经是御医下了死命功夫了。
圣人将逝,史仲竹认为自己需要考虑的不过是什么时候进京奔丧,其他也不用他操心啊,他目前最大的事业,本来就是太子殿下牵头的,太子成了圣人,他得到的支持应该更大才对。
但太子的密信上告诉了他一个消息:改土归流政策必须在圣人再世的时候完成。
这是什么意思?一起商议的时候太子难道不在场吗?难道他不清楚这项政策的前因后果、涉及范围吗?这种明显昏庸的指令,太子是怎么好意思告诉史仲竹的?史仲竹一瞬间觉得太子绝对是被穿了吧!
随之密信而来的,还有让史仲竹回京述职的圣旨。必须去啊!就是没有这张圣旨,史仲竹也必去一趟京城,怎么不过几年,圣人太子就画风突变,这不科学!
一路快马加鞭,史仲竹这次只带了八骏和几个护卫营的侍卫,都是身强力状的年轻人,没有用马车,也不走水路,一路上换马不换人,火速赶到了京城。京城方面,太子可能也早有预料,宫中内监已经在驿站等着,史仲竹擦把脸的功夫都没有,直接入宫觐见。
一路疾行到养心殿,圣人连坐起来都费力,只斜躺在龙床上,史仲竹一进寝殿,就看见了脸色苍白发青的圣人。
胸口堵着的一大堆不解愤恨,在圣人这样的脸色下,史仲竹也不敢说出来,只怕刺激了他。圣人温言问了几句贵州事务,道:“朕精神不济,让太子和你说吧。”
史仲竹强忍着退出了圣人寝殿,随太子进入偏殿。太子今年少入东宫,起居坐卧都在养心殿,偏殿内自然富丽堂皇。
史仲竹草草行了个礼,从胸口摸出一封信,道:“这是殿下写给臣的信,殿下说的不是真的。”
“怎么不是真的。”太子慢条斯理道。
史仲竹的火噌一下就冒出来了:“殿下一定是在开玩笑改土归流这项大政,推演的时候就说得很清楚,十年时间完成西南五省的重定疆界、令民出山、重编户口,设置营汛等等硬件,后二十年到四十年怀柔安抚,务必令夷汉混居,从此一体。臣清楚记得殿下当初是如何赞臣想得周到,此策万无一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