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朱厚照说来,他就是不想在这地方与旁人听千篇一律的曲子。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元让看着这明显是女子香闺的景况,就差没直接扯着朱厚照的衣领质问了。
在意识到先生不知因什么原因,而忽的想要叫他适应自己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元让早就把之前想要保持距离的想法抛了个一干二净。
哪怕知道这是万不可能的,也万不可以,可他还是会不甘心。
“哎,别着急别着急,这些可都是清倌儿,琴艺乃是这儿的一绝,我怎么会带你去那种乱糟糟的地方呢。”
朱厚照闭着双眼,稳稳当当地正坐着,端的是悠然自得,气定神闲。
“清倌儿……这里是青楼?”
元让的眼睛不敢置信睁大了一些。
朱厚照的眼睛眯开一道缝,贼兮兮笑道:“是啊,你肯定没来过吧,这里可好玩了。
听闻秦淮河的青楼比任何地方都要精巧些,那里的美人儿才称得上是肤如凝脂,色艺双绝。不过京城的也不差,往年那些赶考的书生许多都会闻名去上一遭。”
他摇着扇子,一副老司机的样子,仿佛对这些地方很熟,事实上朱厚照也不过是第二次来,上回还是江彬撺掇他去的。
元让才听了前半句话就坐不住了,心里头咯噔一下,一把拎起朱厚照,破开那间屋子就跑。
“朱寿你害死你兄弟了啊——”
本来追先生的机会就很渺茫,又来了这么一遭火上浇油,他这是要单身一辈子的节奏啊!
一道看不清的影子腾空而起,元让在焦急之下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就连轻功都用了上。
这简直是要命——若是叫先生知道了此事他定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就在他刚冲出大堂正门的时候,便好死不死的与同样是用轻功赶来的沈砚撞了个满怀。
元让的下巴重重磕在了沈砚的肩上,撞得生疼。
但此时他却嗅到了一股藏得很深的幽香,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反正闻起来很香很舒服的样子,元让顾不得下巴上的疼痛,下意识偏头一咬,却好似还嫌不够一样,又轻轻啧了一下。
沈砚顿时觉得脖子上传来一丝酥麻。
他的眉头狠狠一跳——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而元让手里拎着的朱厚照则是被这力道撞的直接脱手飞了出去,好在朱厚照本人反应也够快,被甩出去的时候右手灵活地一勾柱子,这才避免了一场说出去能够震惊整个大明的皇帝跌倒在地毁形象惨案。
可这位玩世不恭的小皇帝第一反应却是:哎呀这飞起来很刺激啊!
在大庭广众之下也顾不了那么多,沈砚转头面无表情的扯着元让的手腕回了驿馆。
目睹了全程的老鸨以手掩面,遮覆住那惊讶的表情——捉奸不少见,可断袖之间的捉奸就非常少见了。
她轻叹一口气。
这年头怎么那些一个比一个俊俏的男人都断了袖子呢……
老鸨瞧见元让像一阵风似的跑了,便转过身来,那染着丹蔻的芊芊玉指往朱厚照跟前一递:“老规矩,客官,您既出了姑娘的香闺,那就该结账了。”
朱厚照:……
以后在拉人去快活之前还是先打听一下人家的家里有没有吃醋的老虎吧。
找江彬也不是不可以,但他最近总觉得江彬有了不该有的小心思,变得不那么好玩了。
驿馆。
元让有些迟钝地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青楼了,而是身在一处亭子边上。
这里是驿馆最僻静的地儿,少有人往。
元让低着头,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总感觉怎么解释都没法挽救形象了……
他一着急,心一横就要下跪认错。
“不许跪。”
沈砚止住他的动作,冷声道:“膝下有黄金,怎能说跪就跪!”
元让被他难得的怒气唬住,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看着他。
“我给你起字明允,便是希望你无论何时都要保持心中清明。”
沈砚放缓了语气:“下跪是极大的礼节,无论何时皆不可轻易下跪,你若总像今天这样轻而易举地跪下……”
“不是的。”
元让突然抬头直视他:“我只跪过你一个。”
沈砚愣神,只听眼前的人神色凝重,极其认真地继续道——
“我元明允不跪天,不跪地,不跪君,不跪亲,只跪你。
先生,你可知,我只愿意跪你。”
元让手心沁汗,攥紧刀柄,以此来掩饰心里的紧张。
这句是他竭尽所能说出的最大胆的话了。
若是被拒绝了还能勉强解释自己这句话并没有其他的非分之想。一旦再露骨一些,那就无可挽回了。
元让死死盯着他,不愿意错过他面上一丝一毫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