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公公恭敬地给各位见了礼,苦着脸道:“公主在外头闹出这么大阵仗,耶律王爷都闹到陛下跟前了,咱家这时来传您进宫……哦,白少侠恐怕也要一起。”
众人都是微微一愣——耶律王爷闹到皇上跟前了?
叶姝岚小声嘀咕:“打小报告的人就是贱……”
白玉堂看了她一眼,叶姝岚莫名有点脸红,连忙改口:“贱、健谈,呵呵。”
“你说的没错,”白玉堂摸摸她的头:“确实很贱。”
叶姝岚立刻高兴地眉眼弯弯,顺势蹭了蹭白玉堂的手掌,连双马尾都翘起来了。
展昭撇开眼不看那两只,心里却有些担忧——就算做给辽使看,皇上怕是也要训斥一番,连忙问道:“那展某呢?”
“这陛下可没说,您跟着……哎,看来展护卫是去不了了,您看下面那个不是开封府的张护卫么?”小陈说着,眼光移向窗口。
展昭往窗外一看,就看到张龙正行色匆匆地经过,十有八九是又有什么事了,索性拱手跟白玉堂叶姝岚二人拜别,径直从窗口翻身下去:“张大哥,是出了什么事么?”
看着展昭跟张龙交谈了几句又仰头跟他们挥手作别后,三人这才收回目光。
“那殿下和白少侠便同咱家走吧?”
这回接见听小陈公公说是在紫宸殿,不过一进宫,就有人另引着两人去了旁边的宫殿,叶姝岚进去前顺带瞧了一眼殿名,似乎是文德殿。
一进去就看到赵祯背对着他们站在殿前,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扶在一旁的桌子上,不断移动着,似乎在比划着什么。
一把两人送进来,小陈公公和刚才带两人过来的小太监就躬身退了出去,叶姝岚和白玉堂则给赵祯跪拜行礼。
听到声音,赵祯这才回了神,转过身笑着挥手道:“快起来罢。知道朕叫你们来是为了什么吧?”
“因为我不小心把辽人打残了么?”叶姝岚仰着头,眨眨眼,表情有一点点的害怕,“皇上爹要把我揍一顿给辽人出气?”
白玉堂皱眉。
赵祯也算头一次见到叶姝岚这表情,忍不住笑了:“朕的女儿那么乖,朕哪里舍得打一顿给旁的人出气啊!”
“那皇上爹是要把我给辽人,让辽人亲自动手打一顿出气么?”看到赵祯这个表情,叶姝岚便知道基本什么事了,于是歪着头继续不依不饶。
“且不说你能不能老老实实让人打,也不说白少侠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挨打……朕是那么坏的人吗?”
白玉堂闻言看着叶姝岚微微一笑,抱着刀放松地往窗边一靠,侧耳听着两人的对话。
叶姝岚立刻跑过去抱着赵祯的胳膊:“那皇上爹叫我们来做什么?”顺带瞄了一眼桌子——地图?
赵祯任由她抱着,温言道:“不管怎么说女儿把人揍了,人家找上门,朕这个做父亲的总得先搞清楚原因吧?”
“那个什么野驴王爷的难道没说明白?”
“不要随便给人家王爷起外号。”虽然这样说着,不过赵祯脸上的表情明显没有生气,反而摸了摸叶姝岚的头,笑:“找上门的苦主说的话朕能信吗?”
“这倒是。”叶姝岚点头,笑眯眯夸奖:“皇上爹还是个好爹么。”
“好了,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叶姝岚这才放开赵祯,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然后问道:“那野驴……好吧,耶律王爷是怎么说的?”
“自然是说他手下的人出门吃饭,酒楼不但不好好招待,吴国公主还带人把他的手下揍了一顿什么的呗。”赵祯忍不住笑,“朕当时其实挺想问问他吴国公主带了多少人能把他的手下揍一顿。不过为了两国邦交,到底没问出来。”
“皇上爹其实你真该问问。堂堂当时可帅可帅啦,一招就把八个壮汉放倒了,一脸血哦。”
锦毛鼠果然凶残。赵祯瞄了一眼靠在窗前,映着日光一副岁月静好模样的白衣少侠,心里默默想着,然后又拍了拍叶姝岚的头:“一会儿朕带你去跟野驴,咳,耶律王爷对质,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叶姝岚听着对方的口误心下闷下,脸上却还是一本正经地点头:“我晓得。虚心认错,坚决不改。”
赵祯听了这话不由大笑。
正说着,突然听到窗边一阵细碎响动,一回头,正好就看到白玉堂翻窗而出带起的白色衣摆翻飞,叶姝岚立刻蹬蹬蹬跑过去,扒着窗台一看,就见白玉堂转瞬掠至殿外长长的甬道上,一手搀扶起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一手持刀,冷眼瞧着对面的一群异族人——看服饰的话,跟上午见到的辽人不太一样。
很快,周围的大内侍卫也都聚拢过来,纷纷拔出武器,与那群侍卫对峙。
这时赵祯也走到了窗前,见到窗外那一幕,不由皱紧了眉头:“希文?怎么会跟西夏人遇上?”
叶姝岚疑惑扭头——这又是谁?
赵祯没注意到她的眼神,拍了拍窗框,冲白玉堂喊道:“白少侠,帮忙把范大人请过来。陈统领,这些人暂且收押,给驿馆的西夏使团送信,朕想知道,李国主这是什么意思。”
大内侍卫带头的陈统领躬身应了是,随后就令身后的侍卫将一群异族人抓了起来,而白玉堂则放开手里的老人,恭敬地拜了拜,老人也连忙回礼,两人一起往走过来。
等那个范大人进来后,叶姝岚才注意到对方虽然头发花白,看起来大约五六十岁了,但精神状态极佳,意气风发的模样丝毫不输年轻人。那人进来后看到她先是一愣,随后便跪下给赵祯还有她行礼问安:“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叩见吴国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祯对他的态度很是温和,立即便叫了起,还让人给赐了座。
待范大人坐下后,赵祯也坐到正座前,瞧了瞧叶姝岚和白玉堂:“岚儿和白少侠便先去前面紫宸殿吧,朕同范大人说会儿事便过去。”
叶姝岚对这个范大人挺有兴趣的,听到这话立刻同白玉堂一起告退,一出门,便好奇地道:“刚才那人是谁啊?”
“你应该不晓得。这位老大人姓范,名仲淹,是个跟包大人一样为国为民的好官。”
范仲淹?叶姝岚一怔。
“怎么了?”注意到叶姝岚的神色有异,白玉堂关心地问道。
“就是那个先……”叶姝岚说到这里突然噤声——她想说的是范仲淹的千古名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但话到嘴边的时候才猛然想起来,这个时候范仲淹有写出那篇需要全文背诵的《岳阳楼记》么?想到这里,叶姝岚立刻转了话题:“……那刚才那群人又是什么人啊?欺负范大人年纪大了么?”
白玉堂不疑有他,继续解释道:“前两年范大人带兵大败西夏军队,西夏人一直对范大人有所忌惮。如今西夏派来使前来大宋和谈,一见到范大人便来挑衅——范大人也是大意了,这个关头,其实还是多带点人比较好。”
叶姝岚赞同地点点头,然后抱怨道:“不过这些使者也太不像话了——我听说大唐的长安也有不少外国人,但从来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大宋就不能好好约束这些所谓的使者么。”
“我大辽的子民,哪个宋人敢约束?!”叶姝岚正抱怨着,冷不丁被人打断,一抬头就看到一个一脸彪悍凶猛的异族男人,正恶狠狠地瞪着她:“小姑娘,就是你带着人把本王的手下打伤了?”
叶姝岚看着他一脸茫然——这货,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