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明宪很是诧异,她什么时候说过要拜张老大夫为师了?
她略一思索,就明白了。
“张老大夫,您误会了,您医术高超,名声远播,我知道自己高攀不起,怎么敢痴心妄想呢?”
庄明宪正色道:“我只是不忍宗堂叔与堂婶壮岁夫妻天人永隔,不忍七叔祖母与情同女儿的儿媳妇阴阳两别,我只是想尽自己所能去挽救一个即将消失的生命,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阎王夺人性命却什么都不做,只是不想这个家支离破碎,仅此而已。”
听听,这话说的多么仁义,多么冠冕堂皇。
张老大夫气的浑身直哆嗦。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姑娘。
她不忍这一家子天人永隔,她不愿眼睁睁看着人死什么都不做,这不是口口声声在指责自己冷血无情眼看着人家要病死了都无动于衷吗?
她懂医术吗?懂脉象吗?
什么都不懂,就在这里大放厥词!
张老大夫很想跟庄明宪理论,却觉得那不过是自降身份对牛弹琴而已,就算他跟她分析病人的病理,她能听懂吗?
张老大夫心肝直颤,好一会才指着庄明宪,咬牙切齿道:“好,好个仁医!我等着,你若能让宗大太太延命三日,就算我张显瞎了眼,诊错了症,耽误了病,我此生都不再行医!”
“好吧。”
庄明宪淡淡地说了这一句,就进去给人看病了。
宗大太太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双目紧阖,喘气时喉咙里的痰跟着发出声音,高高隆起的肚子一动一动,放在床边的手臂呈现出紫青色,肿得发亮。
庄明宪心头一个咯噔,怎么严重到这步田地。
她立马坐在床边,先号脉,然后仔细看了脸色,又用勺子撬开宗大太太的牙齿看了舌头。
庄书宗双眼通红,紧紧盯着庄明宪:“怎么样?”
他问话的时候,声音在发抖,唯恐从庄明宪口中听到不好的消息。
“还好。”庄明宪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凶险,但尚有一线生机。拿纸笔来,我写方子。”
庄书宗赶紧陪着庄明宪写方子,待看到方子之后,他就愣住了。
桑白皮、地骨皮、粳米、甘草、黄芩、桔梗,其中有不少都是苦寒的药。
他是秀才出身,对药理懂一些,妻子怀孕的时候大夫告诉过他苦寒的东西是禁忌。
庄书宗犹豫了:“明宪侄女,这……这真的是七伯母家里祖传的奇方?”
“不是。”庄明宪目光清明地看着他,十分平静:“祖母家里根本没有什么奇方,这是我根据宗堂婶的病情开出来的药方。”
那你刚才怎么说有奇方?
“我如果不说有奇方,你会让我给宗堂婶看病吗?”
庄书宗哑然,是啊,若不是有奇方,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这样一个小孩子来诊治的。
可让这么个小孩子给絮娘治病,太儿戏了,他实在无法说服自己。
庄明宪像看懂他的纠结一般,轻声道:“宗堂叔,治病救人,辩症最重要,医者的名气不重要,年纪同样不重要。”
她年纪虽小,声音虽然清淡,却带着让人不容置疑的肯定。
庄书宗抬头看她,只见这小姑娘巴掌大的脸蛋上一双眸子如秋日的长空,带着风光霁月的磊落。
这份镇定磊落给了他莫大的勇气。
罢了!
絮娘已经这样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庄书宗咬咬牙,唤了人去抓药。
☆、第13章 结果
厅堂里,众人都在等候结果。
庄明宪扫视了一眼,张老大夫人不在,恐怕已经回去了。
“怎么样?”
老太太一脸的担忧,先于众人问出这句话。
庄明宪微微笑了笑,轻声道:“没事,等药抓回来,堂婶两剂药就能渡过危机。过个十来天就能正常饮食,恢复神智,等堂婶清醒之后再养个半个月就能恢复如常了。”
她神色轻松,语气和缓,白皙稚嫩的小脸上,大眼睛水汪汪的非常平静。
若不是刚才见过宗大太太,知道她快不行了,还以为她说的不过是头疼脑热的小毛病呢。
这样凶险的病,吕家的救命方子,真管用?
众人心中猜疑,却压着性子,耐心等待。
庄明宪坐在祖母身边,老太爷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以示警告。
胡闹,净会胡闹,回去我再找你算账。
药买回来了,煎药的时候,庄书宗忍不住跑来问庄明宪:“明宪侄女,刚开那方子真能治你堂婶的膈噎症?”
庄明宪摇头:“错了,宗堂叔,宗堂婶这不是膈噎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