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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三的六一儿童节 作者:蛇蝎点点

    他没有任何谦虚一下、推让‘龙头’给别人的意思,青龙死了,许应死了,成大嘴也被他杀了,几个长老都想过清闲日子、不想站出来当出头鸟,帮会中还有谁堪大任一目了然。崔东东虽然也是个有胆有识的人物,但是她性情风流、玩乐为上,并无心思做大佬,对夏六一当龙头这件事也是举四肢赞成。

    只有他当龙头,才能将骁骑堂壮大下去。也只有他当龙头,才能找出青龙真正的死因……

    他躺在床上闭目不言,几个长老已经商议完正事,探望了一番仍在“昏睡”的他,分头撤退。小马屁颠屁颠地溜进来请安,“六一哥!别装睡了!”

    “滚,”夏六一睁开眼说,“水。”

    小马屁颠屁颠地拱过来一杯水,抬高床头,插了根吸管请大佬进水,“六一哥,你没事太好了!什么拉屎撒尿用得上小弟的地方,尽管吩咐!”

    “滚你妈的,对着你那张丑脸撒尿,还尿得出来吗?”夏六一说,“听说你当时溜得还挺快?”

    小马得意地应了一声,“那当然!六一哥揍出来的嘛!我一个筋斗跃出十万八千里,直奔东东姐家,她家那小歌女立刻把我给藏了!我小马什么人?六一哥手下得力干将!许老三要是把我给逮了,那得耽误六一哥多少事儿!”

    “妈的属耗子,”夏六一笑着又骂了一句,“保险柜是你换的?”

    “一早换!东东姐一回来我就跟她汇报,你交代过那里有口箱子很重要,一出事儿就要换。东东姐当天晚上就换了!六一哥,我这回脑子没长屁股上,不用打棍子吧?”

    “打!‘红棍’打你要不要?”

    “红棍打那得多疼,”小马嘀咕着,突然哎呀一下跳出老远,“六,六一哥你刚才说什,什么!”

    “有勇有谋,长相凶恶,压得住堂,”夏六一道,“明天我就跟各位长老提议,你做新任‘红棍’。”

    小马吊着嗓子哭号了出来,“六一哥你这不就是受点小伤,你犯得着退休吗?我一个天生的小马仔,你的事儿我哪里能干啊?你就行行好自己干吧!”

    “妈的,”夏六一忍不住又骂了一句,“别他妈咒老子,退什么休?!叫‘大佬’!”

    “咿?咿咿咿?!”小马尖声叫了起来。

    “闭嘴,”夏六一头疼道,又撇撇下巴示意他靠近一些,“上任之后,你去帮我查一件事,青龙死之前,许应都跟什么人接触过,把他的心腹抓来,挨个盘问。”

    小马神色一滞,“可是许应手底下那几个心腹,昨天晚上已经被全部填了海,一个没留。”

    “什么?!谁下的命令?”

    “说是长老们决定的,说什么‘狼子野心,留着也没用’。”

    夏六一紧皱眉头,沉默了一会儿,“继续查,总能留下蛛丝马迹。查的时候收敛些,别被人发现。”

    “是。”

    夏六一要将崔东东提上来做副堂主。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位置,崔东东不想干,说自己不想管人,就爱管账,别他妈给她添事。被绑成木乃伊的夏大佬在病床上一瞪眼——你不做,长老们就要插他们的人进来,你当不当我是兄弟,你做不做?!

    崔东东经过深思熟虑后表示为了保护好兄弟你不被“插”,我可以勉强担当,不过每年红包得给我封双份。夏大佬一枕头给她砸出去了——美得你!

    这边夏六一开始做他的木乃伊大佬——江湖人称“双刀大佬”,只是这位大佬出院之后再也没拔过刀,改朝换代地用起了枪——那边何初三高烧初退,苟延残喘地爬起来温书,参加了一周之后的各种补考,当然,高分而过。

    何初三作为一个善于自省的高智商人士,大脑具有非常强大的过滤能力,在高温期间将病毒与黑色记忆一起烧死驱逐了出去。大烧彻底退去之后,已是暑假时分。他趁着没闭校,从图书馆吭哧吭哧地借回来几大口袋书,白天在阿华冰室打工,晚上就在家里点起蜡烛奋力自习。每天清晨他换了地方,徒步几条巷道,去城寨内龙津义学——乃是满清时期遗留下的学堂遗址——门前小广场上,依旧练他的杨氏太极拳。阿华叔老来得徒,觉得孺子可教,卯足精神培训他,今天练这个掌两小时,明天扫那个脚三小时!

    他每天被阿华叔虐得死去活来,忙忙碌碌,竟然一次都没有想起那个对他打打骂骂的黑道大佬过。只是有一天清晨他从梦中惊醒,瞬间已经忘记了梦的内容,但是右肩位置,竟开始隐隐作痛。

    他捂着右肩呆呆地坐在这张曾被某人趴过十几个夜晚的床上,终于控制不住地想起那个星辰稀朗的夜晚,想起那个冷血无情的黑道大佬脸上星星点点的泪光,想起他疲惫而暗含悲伤的睡脸。

    想起他因竹竿刺伤时低哑的闷哼,想起他从背后扇来的怒气腾腾却绵软无力的一巴掌,想起他被人用枪抵着脑袋时哧哧的调笑。

    那个无恶不作的黑社会救了他两次,他还了两次,已经是偿清了。他觉得他们应该再无瓜葛。却没有办法如同忘记那些压抑有害的血腥场景一般,将那个黑色的身影一并从自己的脑海里剥离。

    夏六一留给他的并不是黑暗,而是一种血性而不屈的、热烈而鲜活的触动。像涨潮时汹涌的海水,啪啪地击打着他的心脏,在那里留下深长的刻痕。无论他怎么努力去抚平,都会在想起那个名字的瞬间,听见耳朵里潮水嗡鸣的拍击声。

    他捂着肩膀重新躺倒下去,将脑袋埋进被子里。对着这样的自己,他无可奈何地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

    平静的生活持续了两个月,眼看着没几天就要开学。这天早晨,他练切腿练得浑身酸痛,摇摇晃晃地从龙津义学往阿华冰室方向走,就在家门口那条对他而言已经是黑色地带的巷子里,遭遇了恶人拦道打劫。

    夏六一一身黑西装,昂着下巴靠在巷墙上抽烟,两手懒懒散散地插在裤兜里,一条长腿横起来踩在对面墙上,轻而易举地阻塞道路。

    何初三耳朵里顿时响起了汹涌的海潮声。发了一阵呆,他老老实实地招呼,“六一哥。”

    “我来买牛杂,”夏六一道,漫不经心地用左手摘了烟,吐出一团圆润的小白圈,“顺便拿我的刀。”

    忘了交代,他上次用来顶何初三脖子的那把青龙刀,现在还被打包藏在何家灶台里。

    何初三点点头,“阿爸收着的,你跟我上去拿吧。”

    夏六一又冷又傲地弹了弹烟灰,“你拿下来。”

    “要从灶灰里刨出来再刷一刷,上去坐着等吧,”何初三耐心劝说,“你别怕,阿爸不会再拔你牙了。”

    “呼!”夏六一猝不及防被烟呛到!没咳几下又被烟头给烫了!“咳咳咳……妈的!谁怕你阿爸了?!”

    他狼狈地收起长腿,丢开烟头,啪啪地拍了几下散落在身上的烟灰。一抬起头,正见这小子低下头去默不吭声,肩头微颤!

    夏六一一把掐住他脖子拽过来,“敢玩你大佬?他妈的不想活了?!”

    何初三一边笑一边躲,被他掐得直咳嗽。

    夏六一把他兜在怀里一通蹂躏,脑袋上噼里啪啦来回扇了几巴掌,“回去给老子磕头拜堂,看老子有没有心情饶你!”

    “我不做你马仔,”何初三乱了一脑袋杂毛,声音里全是笑意,“你的伤怎样?全好了吗?”

    夏六一轻描淡写地,“右手筋被挑了,还剩拿筷子的力气。”

    察觉到何初三浑身一僵,夏六一笑了起来,“怕什么?六一哥不要你赔!单手也能揍得你满地找牙!”

    何初三仍是静在那里没说话,气氛顿时尴尬起来,夏六一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行了,别哭丧!上楼拿刀去!”

    何初三被他推得一个趔趄,慢腾腾地走出几步。夏六一突然在后面道,“喂!小子,会打桌球不?”

    何初三立刻转身,张了张嘴却只能道,“不会。”

    “我在九龙开了几间桌球室,你学校门口就有一间,以后下课给老子过来。不会也没什么,六一哥亲手指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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