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太过遥远也太过模糊。
“凝丹长老说过,他捡到的我的时候,认定我活不过三天的,但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觉得在深山之中能遇到便是缘分,在我断气以前,他都不该抛下我,谁知道我一直没断气。”说道最后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有些调皮的朝少恭笑着,“这些年还好,刚来的时候,我自己都以为自己活不了几天,偏偏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来了天墉城,如果离开这里,可能马上就要死,所以那时候每天都很听话的修炼着,没有想到,时间久了,反而也习惯了。”
并不是时间久了,身体里的毒素就消失了,而是时间久了,他适应了身体的毒素,笑容里带着几许凄然,却也淡漠,“体温比常人要低,生长比常人缓慢,每年定期会有寒毒发作,比常人怕疼,看着虽然诡异,可是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二师兄就没有想过祛除这些毒素么?”有伤疗伤,有毒驱毒,身为医者,少恭见过太多苦苦寻求治愈之法的患者,可是陵端却如放弃一般,毫不在意。
“以前想过。”陵端无奈得笑了笑,“刚来的时候,经常被寒毒折磨,想着有朝一日,能祛除寒毒,也能如寻常弟子一般,至少适应能力和他们一样,但是呢,凝丹长老和师父耗费了那么多心血,还是没有办法,而我也已经习惯了现在的样子,既然没什么影响,也就不必再叫他们劳心劳力了。”
被两位长老所救,他一直心存谢意,这些年来,两位长老从未将他当做过外人,纵使自己有着种种疏漏,他们也一直维护者,故而天墉城排下来的任务,总会兢兢业业去完成,一是让自己好好在天墉城待下去,免得如命中一般被赶出天墉城;二也是为了报答两位长老养育之恩。
“如果有机会,二师兄真的不想治好么?”
端哥的回答:冻死也比被你玩死强!
☆、 天墉城上(十三)
陵端眼睛一斜,欧阳少恭脸上全是认真。
“那就等遇到的时候再说吧。”老子才不跟你搅合,玉衡那玩意弄不好折损了修为是小,万一被你捏死才是悲剧。
“二师兄倒是看得开。”少恭垂下眼眸,自幼被寒毒折磨,现在却已淡然么?还是早已绝望?
“没什么看不开的,我早就习惯现在这样了,没什么不好,你不一样,你还有着执着,你要找到巽芳,她是你活下去的动力。”说起巽芳,陵端眼神有些恍惚,却也只是片刻,一闪而逝又是淡淡笑意,“而我呢,好吃好喝,就够了。”
少年眉眼弯弯,脸上的笑容随意却又真挚,这份豁达像足了千殇,只是,你还什么都不懂,还什么都没有经历,一直以来,活在天墉城,活在这里的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就好?
看着欧阳少恭少见的露出带着几分嘲讽的冷笑,陵端一抬眉,自己没说错什么吧?不会因为随便几句得罪他吧?
连忙闭上眼睛,继续坐在地上打坐,察觉到欧阳少恭的气息仍旧是在自己身边晃悠着,死死闭上回去睡觉吧!少恭看出陵端是打算就这么在地上坐一晚上,也不再说话,望了望仍旧是自己回床上睡觉了。
陵端床上收拾的整齐干净,只是床头塞着不少小东西,拨浪鼓陀螺面具铁丝环儿,活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把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都留着,放在床头。
月亮高悬,陵端动了动手指,僵了。
寒气入体,引出体内仍旧躁动的寒意,他应该找个火炉抱着才对。搓了搓手,仍旧是毫无知觉,看样子自己大意了,以为红玉陵越帮自己压下寒气,只许好好调理便能恢复,却不想焚寂燥热的炎煞之气恰好与体内寒气相克,自己在剑阁勉强压制住焚寂煞气,却也是凭借自身寒气在身,可是一离开剑阁,离开了焚寂的煞气,煞气带来的不适自然消除,体内的寒气失去了压制却愈发猖狂。
不行……这个时候不把自己裹起来会冻死的,瞧着床上厚厚的棉被,陵端眼睛发直,又看一眼棉被的形状,里面还有个绝世的腹黑……
身子往前一倾,幸好一只手撑着地没有直接趴下来,现在要么坐在这里等着寒气发作被冻死,要么滚回床上,可能日后被报复打击,但是,能活到被报复打击的时候,总比现在就挂了强!于是陵端下着早死不如晚死的悲壮决心一步一步挪到床边,然后看着安稳入睡的某人,都是因为你……
不对,这本来就是我的床,为什么我进棉被要这么小心翼翼?一股子咬牙切齿的恨意涌上心头,陵端二话不说掀开被子钻进去。等到躺下,才注意到自己衣服还穿的好好地,一伸手想要解开外衣,又看一眼旁边的人,还是穿着吧,必要的时候跑起来也快。
用棉被将自己周身裹住,只留着鼻子以上在外,总算缓和了一些,仍旧是冷,偏偏单人睡得棉被因为挤进了两个人而显得局促,陵端纵然是弓着身子避开也能感觉得到一旁源源不断的热气。
反正,床就这么大,两个挤着,贴到也正常吧?陵端眨眨眼,满怀侥幸的往一旁靠了靠,脊背抵着欧阳少恭体温正常的身躯,获得了些许温暖,总算是缓过来一个口气,呵出一口气到手掌中,仍旧是冰凉,但是比起刚才在地上已经好了很多,这么多年也已习惯,如今有了热源也可以睡过去。
自陵端起来时,欧阳少恭便已知晓,只是仍旧闭着眼睛,等着看这位豪言壮语将床铺让给自己的二师兄打算怎么办,却发现对方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站了片刻又大开大合的掀开被子一鼓作气钻了进来,钻进被窝,捣鼓了半天,背后一直漏风。
最后陵端终于和正常人一样靠了过来,将漏风的空隙挡住,可是丝丝缕缕的凉意传到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