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越珩终于在迷迷糊糊中感觉到雨水不再泼洒在脸上。他睁开眼睛,看到头顶天空中撑着一方青伞,冷冷空气中,是雨珠打在伞面上的击打声。
一个人影站在他身边,在越珩模糊的视线里,只能看到一双冰冷的黑色眼睛。
他竭力开口,喉咙像是被刀刃挑开般痛:“师父。”
面前人终于开口,道:“为什么不去死?”
他的声音分外冷淡,还有些显而易见的平静困惑。
“天煞孤星,命里多灾,你眼中既已有死意,又何不去死?”
越珩绝望地看着他,正要挣扎着开口,却见到暴雨中寒光随拔剑出鞘声而出,在他睁大的惊恐眼睛里,那剑锋瞬间贴着面颊,直直插进旁边的泥地里。
寒铁的冷硬。
“不敢自己下手吗?”
那人仿佛自言自语般,低低说了一句。
空气混着雨的气息、草的气息、泥土的气息,还有血的味道,向他卷来。
“那——”
被从泥地里拉出来,剑锋带着的泥土连着他流出来的鲜血溅在他脸上。
那人确实用很轻的、仿佛雨水般落地般的声音,对他说了一句什么。
但越珩没有听清,随着鲜血刺鼻冲来,他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路日就:我先回去打个伞再回来,主角你先等等啊。
被雨淋成傻逼的越珩:这个时候只要微笑就好啦:)
第4章 制造皇帝4
剑锋出鞘,铿锵一声,贴着他的脸颊刺入泥地。森冷剑锋划破面颊带出鲜血,被雨水淋湿的寒铁,倒映出自己狼狈而绝望悲泣的脸。
“你眼中既已有死意,又何不去死?”
那平缓的声音冷淡无情,带给他挫骨般尖锐疼痛。
“不敢自己下手吗?”
他瞪大眼睛,看着剑身拔出后,从青伞下直刺来的一道寒芒,忍不住悲鸣一声——
从噩梦里醒来。
越珩蹭地一下坐起来,呆呆盯着面前被窗外照射进来的日光所缀亮的墙面。他用惊魂未定的眼神,慌乱扫看四周。
简单素朴的房间里,存着一张草床一方桌几,墙上则挂着把入鞘的寒锋艺剑,桌子上也唯有书籍几帙而已。
他茫然地抚摸着身上手感粗糙的布衣,恍如隔世。
窗外流淌来清晨暴雨初定后海棠的清香,以及风吹过屋檐的轻响,空气被雨水浸透得湿润无比,仿佛鱼儿可以从门窗游进游出,在房间的空气里畅游,醒来时会让人觉得自己陷入一种恬静的恍惚中。
越珩轻轻揉了揉自己被白色布带绑起来的右腿,感觉到指尖下冰凉湿润的草药的触感。
他从床上爬起来,扶着墙踉踉跄跄走到门边,环顾屋外,一眼就注意到那个站在海棠丛中的人。
正在修剪被雨水打湿的海棠花的俊秀剑客,黑色眼睛依旧冰冷无情,但那双无情持剑的手,指尖却灵活地挑拨柔软的馥郁殷红。
他微低着头,身姿就分外漂亮,仿佛身后浩浩荡荡的青蓝天穹,都成为了他背景的底色,截断天地般铿锵。
注视着那人的背影,越珩奇怪地想起高兰太子倒酒的传说。
据说就是这样一位风清正直的如玉公子,国破时被乱臣羞辱,强行逼迫他侍宴,他却在倾身倒酒时,身体随着清亮的酒液一起化入杯中,等旁人去看,只剩下一杯红泪。
仿佛不该存在世间的人物,终究要以过于传奇的方式,从人间隐遁。
“师兄,你真要收留那种臭……来历不明的家伙?”
身边硬要挤过来陪他剪花的小师妹,含羞带怯问道。
你就算吞掉那两个字也没区别的。
路日就低头,简单地应了一声。
女孩子们混在一起久了,自然有些男性不知道的小圈子。比如说伴随传承三百年的青宗一同延续出来的传统——女性们在内部羞答答地评选的美其名曰兰台谱的榜单。
立志要将兰台谱上的对象,即,青宗的黄金单身汉们,内部消化。
注,男性绝密。
自从路日就入了宗门,兰台谱上就只剩下他高居榜首。
但这样一个优质得不能再优质的对象,始终没能被外表素心通透、实则如狼似虎的师妹们一口吞掉。原因除了这人当真出尘到让人生怕将他亵渎,最重要的,还是小师妹的存在。
小师妹,青宗单身狗们心中温文秀雅、美貌仅次于大师兄的白月光,青宗少女们夜里暗暗咬被子戳小人的对象。
——“兰台谱不可逾越之壁”。
因为她实在太喜欢路日就,喜欢到青宗单身狗们都吐槽“只要大师兄向她求心,我们绝对没机会”的程度。青宗少女们每天都只能暗戳戳磨牙,看她在大师兄身边东转西转,体贴温柔又羞怯,背后手段狠辣利落,凶残打击一个个竞争对手,拉足仇恨值。
如果说兰台谱传承三百年,路日就一骑绝尘,小师妹的存在,则创造了青宗的新纪录,成功摘取“好可恶好希望从路师兄身边走开”榜第一名。
注:包揽前三甲,其余之人,望尘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