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熙也不管那话峰指向哪里,只管说大实话,“你们若象哥哥的样子,弟弟自然服气。若气恨我得了世子之位,那请上表与圣上理论去,找我麻烦没有道理。还有,我与哥哥们不同,我有爹爹管教,不劳哥哥们费心。”
程煦没法也说他有爹爹管教不劳二叔费心这样的话,于是接着话茬嚎了一场,哭诉没爹的孩子的委曲不易,好像程向腾是个地主,虐待得他们不轻似的。
程向腾烦,直斥他们在西北混这么些年,尽学些悍民的撒泼打滚厮闹赖皮功夫,这哪里侯门公子该有的举止。
让他们未用许可不许出府,要着人重教他们礼仪规矩。
那顿训斥之后,程煦主动给程熙认错,说是他这当哥哥的不对,不该对弟弟太过严苛了,“想着你是世子了,从此后不严格要求自己怎么行,所以要求有些过了……”
拉着程熙,酒楼摆酒给他陪罪。
结果席间叫了好几个唱曲的陪酒的姑娘来,围着伺侯程熙一个。
程熙身边,一直安排有得力周全的人跟着。看事儿不对,拦劝不住,悄悄让人去回程向腾了。后来程向腾亲自过去,把唱花酒的哥几个领了回去,好一顿教育。
程煦不服,拿武梁说事儿,说她当初不就是个唱小曲的吗,如今二叔不是把人当宝,还快要成为侯夫人了吗?
谁说那些地方就不正经就没不下作的人了呢,万一他们也遇到个好的呢……
程向腾气得半死。
程熙忽然出手揍人。
虽然程煦也反抗对打,但很快被拉开,两人并没有对战出个胜负。倒是程熙偷袭得手,程煦那嘴巴挨得结实。
事后哥几个一同被罚跪祠堂。
于是郑氏加入,好一顿哭天顿地,声声唤她的夫君啊你在哪里,咱们娘儿们被欺负啊,没有天理……
成功哭出了程老夫人,老夫人气得不行,把全部的人都骂了一遍。
但最后还是不得不息事宁人,各打五十大板了事。
加罚了程熙,让程熙跟他二哥赔罪道歉。说无论如何,长幼有序,如何能以下犯上,对兄长动手。
然后又罚程煦,身为兄长,不做好榜样表率,竟带着兄弟们章台走马胡行乱来,实在不可饶恕。
郑氏哭得死去活来,抽冷子还想给程向腾还一巴掌。
说程煦他们父亲去的早,能成如今这德性都是谁教的?怪程向腾教导子侄不肯用心。
又说他们大房几个都不小了,失了世子位不说,个个也看不到好前程,他这叔父是怎么当的。
打是打不到的,但闹得人心烦气燥疲于应付是真。
那边程熙不服,说程煦说话不三不四,辱及长辈,实在该打。
程煦也不服,说他不过实话实说,何罪之有,然后又把从前关于武梁的流言拿出来八拉八拉。
其他人各种帮腔助嘴。
郑氏于是说程向腾,弄个不三不四的人生孩子,还要把人弄进家门,你们倒赚不三不四的话难听了?我们清清白白的一家子,倒跟着你们要招外人多少不三不四的闲话。
然后继续说武梁的闲话,甚至嘀咕说,当初外间就真真切切传过武梁与三叔,甚至与程烈的绯闻,也不知是真是假。
老大程烈世子位没得着,也懒得参加程熙的什么得瑟宴了,早早上路赴任去了。当初怕沾上武梁,如今正主儿不在,这当娘的又很愿意把两人凑作堆儿了。能埋汰武梁,埋汰二房,她都高兴。
郑氏说,如果武梁进门,但愿这女人已经改邪归正,千万别和她的其他儿子们勾三挂四了。
她看看程煦满眼担忧,说孩子已经成年了,正是知事儿不多却多少懂的懵懂时候,万一被个有经验的骚性女人勾引,也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
然后她一脸崩溃模样,冲程向腾嚎:我们娘儿们过几天安静日子容易吗?这世间缺正经养在闺阁里的清白大闺女吗,非得弄那么个在外招摇一天到晚和男人言笑作堆的贱货进来,让人日夜悬心过日子。
程向腾差点儿没忍住忽她一嘴巴去。
程熙不干,还嘴道:“我娘虽然开店做生意,但有掌柜有小二,她自己并不经常出面。倒不如婶娘对男人见识多。婶娘在充州时候,可是一天都不在闺阁里呆,听说那是满军营几十万的汉子里混过的。”
程煦跳起来,两人差点儿又打起来。
内宅里鸡飞狗跳,程向腾头疼无比。
这还不比从前,他二房里女人们闹一闹,他出个声也就噤了。
现在郑氏可不怕他,仗着年长,喝斥不住不说,动不动用寻死的,口口声声你要逼死寡嫂啊,我找你哥哥说理去。
后来老夫人训斥她口无遮拦没个长辈样,当着孩子言辞不检点,失了妇德妇言,各种不妥的骂了一通。
郑氏是连老夫人的话都敢顶了,很有些侯夫人在西北,咱谁也不惧的劲头,说她说句实话就是不检点,那外头那种唱小曲儿的东西进门,岂不是该直接打死。
直到老夫人发起威来,说她顶撞不孝,老大虽然不在了,她也可以作主休妻。后来拐杖甩起来,直接用打的。
郑氏到底挨了老夫人一拐杖没敢有反抗动作。
但搁不住郑氏满院哭嚎,说这家快没立足之地了,如今人人都可欺负她去。
老夫人也不好一句句的再骂回去,也不好连哭都不让人家哭。
私下倒劝程向腾,熙哥成了世子,好处到底是二房落了。大房什么也没捞着,心里难免憋屈,这么闹腾渲泄一阵儿,也情有可愿。
虽然造型难看,但属内院事端,只要他们不往外捅事儿,就影响不了个什么门风或大局,不必过多约束她去。
程向腾算服了,这还是他那位风风火火骑马围猎的大嫂吗?原来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是基本技能啊,人人都能拿出来耍一把?
…
不论如何说,郑氏这般闹腾,几个晚辈那般闹腾,程向腾不愿意再纵容。
他知道他们为何有恃无恐的闹,反正现在在外人眼里,大房孤苦,又失了爵位,怎么都是该同情的弱势一方。
他若用点儿什么强硬手段以对,传出去,就真成他谋人爵位,心虚不已,肆意打压不肯容人了。
到时候什么程门家风,一世清名,都被他自己污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