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把柳水云和肚子都清理了,要么,至少也能在两者中,分得清对皇上来说更忌讳哪个,择一灭之。
可是,这些天看来,太后却迟迟不肯动作,肚子好好的,柳水云也好好的。
若是太后对柳水云宽纵一些,倒也能让人觉得那是最后的温存什么的。却相反,太后偏偏对他更严厉了一些,她甚至动手打了柳水云。
那么,是要保柳水云了。
这当然是对的,如果二择一,留个戏子在身边继续唱吧,影响不了什么。但肚子里那个,一定留不得。
可是,偏偏太后肚子也好好的无动静。
想两个都留?还要观望试探心存侥幸到什么时候?越拖延越耽误,越可能纸包不住火,也越考验母子情分。
还有别的子女呢,若知道了此事,又怎么说?
皇家,娘家,先辈祖宗,子侄后代,大家的脸都不要了么?
弄几个侍卫前后跟着就能管用么?万一柳水云意外死了呢?那肚子更要铁心留下了么?
那可真是,后患无穷。
做为兄弟,虽然现在太后还密而不宣,没有请他出手相帮。但只要那肚子留下,将来一堆的善后,总会要落在他头上的。
程向腾不愿卖这个万一。
既然太后左右不舍下不了决心,那他就推上一把。
也不过月余,太后的肚子就要遮不住了,太后不会等腰身显现出异常来还没有动作的。她必须在这一月内,要么找个僻静的地方合理的借口去安养,要么就得收拾好自己,让那肚子不存在。
所以,柳水云只要活着,只要藏起来月余,太后的选择就只能是后者,这决心不下也得下。
——所以,茶楼里,程向腾不欲再多言旧事,也没否认或嘲讽柳水云的自以为是,只是生硬地接着他的话头道:“既然知道她从前对你不错,现在也不曾欠你什么,那你为什么还要凑前去给她招灾引祸呢?你但凡还有一点儿男人样,想死也该死远点儿去!”
话题转换得很不很不客气,明显就是动了气嘛。
柳水云听着却心里挺受用的。不是来卖弄吗,现在堵心什么?
他脸上笑容愈盛,话越发说得意味深长,“给侯爷说了许多我们的过去,可是侯爷不想知道我们的现在吗?”
“侯爷真的以为象你看到的那样,我们不来不往,断了干系?侯爷那么忙,怎么可能事无巨细明察秋毫呢?侯爷觉得,以她的能力,以我的功力,真不能在你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行事吗?”
一个会安排,一个会做戏,遮遮掩掩的进行些什么,倒也不是没有可行性。
柳水云的表情微妙,带着那么点儿高深莫测,脸上的得意透露得隐隐约约,但又切实可见难以忽略。很有些“我们好着呢,我们的事,你啥都不知道”的蔑视与傲娇,最后明确发话:“我们很亲密。”
程向腾心里一梗,瞬间怒气横生。心说贱戏子找死不是,老子弄不了你个死不得活不得么?
差点儿一茶盏盖他头脸上去了。
但也就转念之间,随即也就明白过来了。那是一个戏子,会装会演,擅蛊惑人心,无中生有得很逼真,打的就是激怒他的如意算盘吧。
所以他冷哼,沉声道:“也是奇怪,别人要当爹了,就谨慎小心,只怕自己有个三长两短家小难顾,你倒好,耍贱作妖兴风起浪,只嫌死得慢了。”
“只可惜,我不想脏了手,更可惜的是,你没那么想死!要不然你早就可以去死了,何必苟且下活着?几个侍卫看得住你?何况,就算你死了,你身后再无事需要托付?这世上,你当真浑不介意来去干净?”
……
大家都是明白人,既然都说到托孤了,柳水云当然明白,人家一介侯爷,不会是在说白玫的肚子。太后虽然尊贵,毕竟需要旁人出力办事儿。而侯爷,最可能就是具体执行的人。
那孩子性命,是要过人家手的。
柳水云默默的就软了。
再然后,一切好说,程向腾说什么是什么,柳水云默默的都认了。
当然程向腾的话也很有说服力。
既然你没那么想死,现在有个可以不死,或者说可能不死的机会,就是出京去躲着去。因为他在京里,骚扰讨嫌,碍手碍脚。
毕竟是人就总会顾念点儿旧日情分,但这份顾念,很能干扰别人的决策,让人做不了正确的选择。
柳水云知道程向腾指的是太后,他在京城,太后多少会犹豫纠结,而不能把心思全用在肚子上。但他若消失,太后没了他这后顾之忧,就能一心一意保胎了。
等将来时过境迁,他再回来,或者从此再不回来,儿子总是保住了的。
他只是遁而不是死,对于太后来说,也不至于气急而去伤了肚子,对子皇上来说,这么久都容忍他的存在了,没必要在他要走的时候,对他这样一个毫无影响力的小人物去动什么干戈,多么完美的退路。
何况是程向腾出手,就象皇上不肯放过他,柳水云也该相信程向腾绕得过皇上,安顿得好他。别人未必有这能力,但程侯爷,他是信的。
所以柳水云最后从一只乖顺感恩的狗,表示一切听从侯爷安排。
然后说,请程侯爷给他几天时间,容他做一些告别和安排。
第199章 。不速客
柳水云要安排什么,不知道。但他要告别的人,包括了武梁,并且他用的方式很出武梁的意外。
那是两日后的下午,府上的管事遣了人来酒楼禀告,说柳大家的带着戏班一众人上门,说是先行送行头过来,并看一下戏台场地,明天好敲锣开唱。
管事从来不知道府上要摆戏,更不知道主家是为了宴客还是自娱,所以不敢放行,马上使人来问武梁。
府上就是武梁自己的府上,姜府。
武梁获封嘉义夫人时,朝廷一并赏了座宅子。很小,只是个两进的小院子,是以前贪墨下马的某官吏被没收的一个别院儿,内里房屋不多但景致还不错,收拾得也干净,随时可以住人。
武梁去看过一回,和原来留守那里看房子的人员做了交接,正式签收了宅子,成了自己的私人地盘。
只是,她从来没去住过,实际上,她觉得住成兮酒楼挺方便的,上班还不用来回跑了,并且自己一个人,没必要两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