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关雎被钟知直接带到了家中, 车子一路飞飙, 他连一句这是去哪里都不敢问,他怀疑要是他问了, 驾驶座上脸色阴沉的男人能立刻将车子开到护栏外去同归于尽。
这幢两百多平米的复式公寓里面没什么家具, 看起来空旷无比,偌大的客厅空荡荡一片, 卧室地板上就只放了块床垫,厨房里也是冰冷的气息,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不像是有活人住过。比起八年前钟知的临时住所来,还要更糟糕一点。
钟知将钥匙扔在玄关案台上,冷着脸踹了鞋子。
谢关雎跟在他后头, 脸上的表情可以用惴惴不安来形容,犹豫了下,问道:“我需要从今天开始住进来吗?”
“不然呢?”
玄关处的灯光照在钟知脸上, 下颌处线条崩得不能再紧。他回过头瞥了谢关雎一眼, 高大凌厉的影子也随之落到墙上,气势有点可怕:“你又想耍什么花招吗?发现姓卓的对你余情未了,你是不是觉得,卖给他更好?”
谢关雎顿时语塞。
时隔多年,他们之间好像没办法正常对话了一般。
而钟知一旦开口,说出来的话全都是针, 将他死死钉在难堪的墙上。也对, 毕竟钟知是想要报复他, 这样还算是轻了吧。
谢关雎垂下眼眸,苦笑一下:“我没有这个打算。”
钟知冷冷道:“有这个自知之明最好。”
钟知盯了眼谢关雎干燥起皮的嘴唇,忽然走进厨房,不知道从哪里倒了一杯牛奶,乘在玻璃杯里拿过来:“渴了吗?喝杯牛奶。”
声音仍然是冷冰冰的。
谢关雎看着他如同双重人格般,阴晴不定的心情,也不敢不接,只好接了过去。
看着手里的牛奶,却半天没有喝。因为是八年前学生时期经常喝的牛奶,现在市场上好像已经不卖了,不知道钟知从哪里弄来的。
谢关雎抬起眸在公寓里打量了一眼,这才发现玄关尽头的拐角处还停了辆生锈的自行车,是他当年给少年修过的自行车。他不由得愣了一愣。
钟知盯着他,说:“喝啊。”
谢关雎心情一阵复杂,把玻璃杯搁在一边,说:“我现在还不渴。”
钟知冷笑了一下:“在外面呆久了,果然连喜欢的东西都变了。”
谢关雎:“……”
钟知拿过玻璃杯,将牛奶喝光,转身去厨房将玻璃杯给洗了,水声哗哗中传来他冷冰冰的声音:“明明说过喜欢的东西,现在却看都不看一眼了。”仿佛就这个问题非得不依不饶死磕下去。
听着这样不冷不热的嘲讽,谢关雎哭笑不得,便没有回答。
“那你现在喜欢什么?”钟知将杯子重重磕在水池上,走出来问。
谢关雎被他的逼问弄得喘不过气来,转移了话题,问:“那我的手机……没了手机我怎么和别人联系?”
“别人?”钟知冷冷发问。
谢关雎不想触碰那个易燃点,说:“我至少得回家拿一趟行李,和我爸交代一下。”
他话还没说完,钟知抬眸看他一眼,那一眼如同在车子上踩下油门的那一瞬间,眼里没有任何情绪,但是莫名令人鸡皮疙瘩从后脊背上爬出来,爬到头皮层上,令人脖颈一凉。
谢关雎下意识地噤声。
——一旦他提及想走,这个人好像格外敏感。
“没有别人。”钟知盯着他,开口:“也没有行李,你不需要行李。”
谢关雎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什么意思?”
几乎是一瞬间,他意识到钟知想要干什么,想把他困在这里?他心里一个咯噔,脑子也空白了一秒,下意识就去抓案台上的钥匙,但是钥匙已经被钟知伸手一抓,拿在了手心里,随即冷冷地看他一眼,走到卫生间里。
没过几秒钟,钥匙被抽水马桶冲下去的声音传来。
谢关雎转身就去推门,然而防盗门已经被从里面反锁,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无论怎么推都纹丝不动。
他靠着门,转过身来,感觉头皮阵阵发麻,凉意从脖颈上一直往上爬。
他试图推门出去的举动好像惹怒了这个人。
于是室内的空气明显感觉得到地冷了几分。
钟知从卫生间里走出来,隔着几米的距离,阴晴不定地看着他:“就这么想要出去吗?”
谢关雎贴着门板,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你不要这样,你现在有点不正常。”
钟知朝他走过来:“我以前是正常的,可是你不喜欢啊。”
谢关雎感觉嗓子眼一阵阵发紧,随着眼前这个人走过来,那种气势逼迫上带来的恐惧感越发明显,令他脚底板一阵阵生出退缩之意。
他试图和眼前这个人正常沟通:“我需要换洗的衣服。”
钟知却走到了他眼前,伸出双手将他抱在了怀里,看似轻柔的动作却禁锢欲万分,令他完全没办法动弹。钟知微微垂下头,将头埋进了他脖颈里,鼻尖嗅过来,如同吸大麻一般嗅了一口,这令谢关雎有些不寒而栗。
“要么不穿,要么穿我的。”钟知说。
谢关雎已经浑身僵硬了,如同木乃伊一般被人挤压在怀里和门板之间。
他僵硬地说:“那吃饭呢?”
钟知埋在谢关雎脖子上的嘴角轻轻拽开,笑了下,像是吸食到了令他畅快的东西,表情也变得柔和起来,只是那种随意在阴沉与柔和间切换的表情,却更加令人恐惧。
“我会给你做的。”钟知说:“只要你乖乖的,我不会饿死你的。”
顿了顿,他说:“如果你觉得待在这里无聊的话,我也不出去了,我们一直留在这个房间里,谁也看不到我们,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说这话时声音很沙哑,也异样的轻柔,几乎是重逢以来第一次这么温柔。
谢关雎被他的想法惊呆了,本能地抗拒起来,只是身体仍然不敢轻易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