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吗?你真的,这一次真的选我?”周骏的声音登时沙哑无比。
谢关雎犹豫着看他一眼,轻声道:“你对我说的那些办画展的事情,我好像都有些模糊的印象。我们之前应该的确是认识的,我对你也有种熟悉感。而冯北那个人,我和他之间好像没有任何愉快的回忆……所以,我相信你。”
反正在他失忆之后,他的亲生母亲没来找过他,而他的亲生父亲一来就是为别的人求情。或许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眼前这个人在意他了。
“……谢谢你,关昀。”周骏哑着声音说道,眼眶隐隐有些发红。
没有人知道,那一瞬间几乎是他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瞬,几乎欣喜到要发狂了。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这个人,心脏怦怦直跳,也许,这一次上天终于听到了他的祈祷,终于愿意眷顾他一次。
…………
谢关雎跟着保镖回去,但是这一次,他多了一件心事。他知道,三天后他会找借口溜出来,那个时候周骏会把一切准备好,会带他彻底逃离冯北这个人的控制。只要这次成功,他便能拥有自己的人生,或许找回自己的记忆,又或许重新开始。总而言之,再也不要见到冯北。
谢关雎回到家中,和平常一样看着电视机发呆,但这一次,他时不时起来站到阳台边上,看冯北回来了没有。这落在来送饭的助理眼里,便是谢关雎的态度有了较大改变。助理几乎都有些替冯总受宠若惊了。
502:【谢哥,我知道原主的护照和身份证被冯北放在哪里了,也知道保险箱密码,你不用怕冯北突然回来啊。】
谢关雎道:【我不是怕,我这是翘首以待。:)】
502:【( ⊙ o ⊙ )】
谢关雎:【我现在应该很心虚,担心和周骏的计划被看出来,所以对冯北的态度较之之前那段日子,肯定要有微妙的不同。这也可以称为,砍头前的温柔吧。】
502:【…………】
冯北自然从助理那里听到了谢关雎的改变。这令他心神不宁,在董事会议时一直走神,最后匆匆结束了会议。
这天冯北应酬完,喝了一些酒,下意识地便回到了这个有谢关雎的地方。他酒量很好,平日里从未醉过,可此时却像是恨不得醉倒,才能不清醒地去靠近那个人一样。他打开门站在玄关处,想要把鞋子脱下来,可是脱半天都没能脱下来,眼前出现重影。
谢关雎远远看着,抿了抿嘴唇,朝着冯北走近了几步。
冯北歪歪斜斜地站着,领带也早就不翼而飞,浑身散发着酒气,额前头发不羁地翘起,丝毫没有冯总的形象。眼看着他往前一扑,即将摔倒,谢关雎慌忙上前一步,刚好将他抱在了怀里。
冯北闭着眼睛,两只手紧紧地环抱着这个熟悉的人。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于是难得地放下了自尊和骄傲,将脸在谢关雎的睡衣上蹭了蹭,嘴里发出苦涩的叹息:“很想你……”
谢关雎浑身一僵,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抛开,费力地拖着冯北的腋下,朝着卧室挪过去。
冯北双脚在地上拖着,开始还不甚清醒。在谢关雎艰难地将他推上卧室的床上去的时候,他听到身后人身上安静而熟悉的喘气声,一瞬间清醒过来——
他半睁开眼睛,浑身僵硬,下意识地看向了那双搂住自己腋下的双手。
那个人这是……在关心他吗?
怕他喝醉了倒在门口,所以用受伤的双手用力把他拽到卧室的床上。
他还以为,这个人再也不会对他好了,再也不会流露出对他的关心了。冯北从出生到现在,从没像现在这样,忽然眼眶一热,没骨气地鼻腔一酸。
他该拿这个人怎么办?
谢关雎费力地将冯北扔在床上,便转身向走,可手腕顿时被拉住,随后整个人一瞬间朝后倒去,被大力拉入冯北的怀中。天旋地转的感觉令谢关雎惊慌起来,他挣扎着将搂住自己的那个人推开。
可那个人将他抱得紧紧地,甚至还试图用四肢压上他的身体。
冯北紧阖着眼睛,鼻息中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好像是睡着了。而这只是他下意识的动作,如同抱一个抱枕一般。
“放开我!”谢关雎低声喝道,在冯北脸上使劲拍了拍。
但这个人好像是实在醉得不清,力气大得出奇,一双手死死将他禁锢着,一条腿伸过来将他完全压在身下。谢关雎一动弹,这个人的胯下就勃起了,硬邦邦地抵着谢关雎的小腹。
谢关雎顿时不敢动了。
这个人嘴里还喃喃地说:“我没醉……”
谢关雎气不打一处来,说道:“明明是醉了!你放开我!”
冯北却像是实在醉成烂泥,越发用力地用双臂钳制住谢关雎,将俊脸凑过来,贴在谢关雎的脸上,像是把他的脸当成了枕头,使劲儿蹭了蹭,鼻尖刮到谢关雎的耳垂,然后将脸埋进谢关雎的脖颈里,发出轻微的鼾声。
这就睡着了?谢关雎完全动弹不得,恼怒得不得了,却没办法从冯北的怀里挣脱出来。
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脸色苍白,身体僵硬,片刻之后,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疲倦的眼皮,忍不住睡着了。
待他睡着之后,冯北轻微的鼾声就停止了,睁开眼来,漆黑的眸中是复杂难解的深意,既有爱而不得的疯狂,又有病态的满足。
如果可以,他希望怀中这个人就这样再也不要醒过来,他也这样睡过去。他可以抱着他,不让他被任何人看到,被任何人夺走。
那样的话,这个人就再也不会用冷漠的眼神看着他,对他说再也不记得他。也不会口口声声都是周骏在哪里,而无视他的痛楚与绝望。这个人会和以前一样,眼里只看得到他一个人,耳朵里只听得到他一个人。
将他完全关起来,只属于自己一个人。就好了。
和以前一样就好了。
…………
第二天谢关雎是在冯北怀里醒过来的。他一睁开眼,就见到冯北那张脸放大在自己眼前,俊挺的鼻梁戳得非常近。他注意到冯北比起先前傲慢肆意的样子,变了很多,现在眉宇间写满了忧郁,一双眼睛里再也看不到以前的高傲与自信,反而如同落满灰尘的琉璃,充满了落寞的杂质,黑沉得不见底。
冯北注视着他,一动不动的,不知道凝视了多久。那双眼睛盛满温柔之意。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冯北突然凑过来,在他眉心印下轻柔如羽毛的一个吻,随即飞快地放开他,下了床。
“早饭已经准备好了,你一定饿了,出来吃吧。”
“你……”谢关雎皱着眉头,刚想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冯北就已经抓起自己的衬衣,离开了房间。不知道是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还是害怕听到他的拒绝。
留下谢关雎和缓缓飘动的窗帘。清晨的阳光从那里透进来,令谢关雎产生一种静谧平和的错觉。
谢关雎踩着拖鞋出去,见到冯北腰间系了围裙,双手端着羹汤和粥出来,摆了一整桌,对他轻声道:“有些是从外面买来的,这粥是我清晨起来熬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尝尝好吗?”
他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但浑身却有些僵硬,像是等着谢关雎下一秒掉头就走一样。
谢关雎看着桌子上的白粥,沉默了会儿,一言不发地走过去。
冯北心中登时有什么在死灰复燃,他替谢关雎拉开椅子,看着谢关雎坐下来,用没有受过伤的左手拿起调羹,慢慢地舀起一口白粥,放进嘴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