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么?”沈怡问。
边静玉一本正经地说:“非礼勿视。”君子要非礼勿视。作为成了半个亲的人,更要非礼勿视。
“这有什么!当年我跟着师父习武时,师父同时也教导寺里的小弟子。我们一帮人就赤裸着上半身站在后山的小溪里练功……”沈怡完全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大家都是男人,江湖中人不拘小节。”
“所以混在江湖中的人,他们大都是光棍。”边静玉幽幽地说。
沈怡:“……”
等这对年轻的未婚小夫夫斗完嘴,那位壮汉已经冲完澡离开了。沈怡忙领着边静玉去提水。边静玉从小到大就没从井里提过水,当沈怡弯腰干活时,边静玉就不错眼地盯着沈怡,生怕他一不小心会掉进井里去。提了水回来,沈怡动作麻利地把屋子简单收拾了一下,再把床铺好,这就可以睡觉了。
边静玉生平第一次睡在了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盖着带了些许霉味的被子,听着山里热闹的虫鸣,一时间毫无困意。他想,今天这一天过得真是太刺激了。就在刚刚,沈!怡!帮!他!铺!了!床!
四舍五入一下,这可以同等于他和沈怡一起睡觉了!
“回头该和娘说一声,莫再琢磨退亲的事了。”边静玉认真地对自己说,“既然我已经对怡弟做了这些事,就该负起责任来了。怡弟肯定比柳三姑娘能干,娘一定会喜欢他的。”比如说他能从井里打水!
柳三姑娘是边嘉玉未过门的媳妇。
边静玉虽不爱和边嘉玉比什么,但鲁氏偶尔有些攀比之心,这也都是人之常情。
第22章
安平伯府。
金来按照边静玉的意思对着安平伯大致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报备了边静玉今天晚上不回家而是陪着沈怡去了寺庙的事情。因为金来没有提沈怡被鬼附身了(沈怡确实没有),只说沈怡身上的护身符被泡坏了,为了他的人身安全,边静玉才会想要再去给他求一个回来,安平伯听后就没有很担心。
边嘉玉刚到家时,就得知父亲有事要找他,便径自去了安平伯府房门口,边嘉玉听到了金来和安平伯的对话。世子大哥震惊了,他弟弟和他便宜弟弟竟然单独跑到城外去玩了!同样都是定了亲的人,大家的待遇怎么就相差这么多呢!他想,太学里的功课大概还是布置得太少了一些吧。
等金来汇报完事情离去,边嘉玉抬脚走进了书房。
安平伯在儿子们面前都是一个样的,一副极有威严的样子。因为边嘉玉是嫡长子,安平伯甚至会表现得更严苛点。但奇怪的是,在两个儿子中,边嘉玉反而比边静玉更亲近他一点。比如说,边静玉在安平伯面前总是站有站姿坐有坐相,边嘉玉却进了门就冲着桌上的糕点去了,拿起一块塞进口中。
安平伯摇了摇头,说:“多大的人了,还没有一点稳重的模样!”
边嘉玉嘿嘿一笑,道:“儿子刚从外头回来,肚子正饿着呢!爹就把这盘糕点都赏给儿子吧。”
“你就快要成亲了……”安平伯没好气地说,“今日柳祭酒约了我喝茶,重新商量了一下婚期,决定把你们成亲的日子提前。我现在是懒得管你,等你成了亲,若你还这么没有正行,就叫你媳妇管你!”
“提前?提前多久?”边嘉玉连忙追问。他很快就会是有媳妇暖被窝的人啦!
安平伯语气严肃了一些,说:“柳祭酒说,老国公似乎有些不好,万一他有点什么,你们又要耽误一年,因此成亲的事越快越好。下个月初就是好日子。”老国公就是上一任镇国公,他退下来以后,由他长子袭爵。每一位镇国公都曾驻守边疆,老国公也不例外。仗打得多了,身上自然留了一些旧伤。
边嘉玉本该在四年前就成亲了,结果边家、柳家先后有丧事,就耽搁到了现在。如今,柳三姑娘都已经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对于此时的人来说,已经是彻彻底底的老姑娘了,她实在是耽搁不起了。
边嘉玉这边也耽搁不起,他同龄人几乎都做父亲了,他还是个童子鸡呢,这事说出去多糟心啊。
不过,他们这回是真的要成亲了。
金来向安平伯汇报完事情后,还要再去找安平伯府夫人鲁氏汇报。金来把对着安平伯说过的话又对着夫人重复了一遍。鲁氏立即财大气粗地叫丫鬟取来银票,递给金来说:“既然那护身符如此重要,就别一张一张地求了,直接叫静儿求上十张八张的。你告诉他,钱不是问题,只要能帮上沈二就好。”
金来就知道会这样,忙说:“少爷身上的银票还够用,少爷特意强调过不要夫人补贴了。”
空山寺。
夜渐渐就深了,边静玉依然翻来覆去睡不着。忽然,他从床上爬了起来。因为睡觉前干脆就没有脱衣服,因此他现在只要穿上鞋子,立刻就能出门了。月光从窗户里透进来,勉强能看到一些东西,边静玉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他轻轻地打开了门,然后偷偷摸摸地走到了隔壁沈怡住的房间的门口。
“怡弟……怡弟……”边静玉一边敲着门,一边压低了声音喊着沈怡的名字。
沈怡明显是睡着了,屋子里没有回应。
边静玉放下一颗心。他用力推了一下门,没有推开。原来沈怡睡前就从里面把门栓上了。于是边静玉进不去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好在边静玉机智,立刻有了新主意,又轻手轻脚地走到了窗户边。
窗户果然开着。
边静玉把衣摆撩起来系在腰上,双手在窗台上一撑,整个人就爬上了窗户。他通过窗户爬到了屋子里。跳下来时微微有些声音,边静玉吓得屏住了呼吸,眼睛紧紧地盯着沈怡的床。等了一会儿,不见床上有什么动静,边静玉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把衣摆放下,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朝床铺摸去。
边静玉总是用君子的品格来要求自己,这是他第一次做如此不君子的事,他心里其实有些慌。
慢慢地,边静玉已经快要走到床边了。
沈怡其实已经醒了。他白天时睡得有点多,多得都让阿墨怀疑他又失魂了,到了晚上时自然没有很困,于是也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才隐隐有些困意。当边静玉站在门口喊他的名字时,他其实是听见了的,但因为他正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中,他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于是他就在自己的脑子里应答了。
边静玉当然听不到沈怡在脑子里的应答了!
等边静玉从窗户里跳进来时,因为发出了一些声音,沈怡已有些醒转过来了。他睁开眼睛朝边静玉看去,因为他躺在暗处,而边静玉逆着月光站着,所以他能够把边静玉看得一清二楚,边静玉却不知道沈怡已经睁开眼睛了。沈怡怀疑自己看错了,又怀疑自己其实还是在做梦,然后就彻底清醒了。
沈怡有些慌。静玉弟弟想要做什么!他为什么会从窗户里跳进来!这根本就不像边静玉能做出来的事情啊!联想到白天时发生的事情,沈怡甚至有理由怀疑,这样的边静玉是被哪个野鬼附身了吧!
他不过是在沐浴时哼了歌,都被当作是野鬼附身了。边静玉都如此哦哦西了,难道不更可疑吗?
不对,寺庙乃佛家清静之地,怎么可能会有野鬼在附近徘徊呢?
忽然,沈怡的脑海中灵光一现。他觉得边静玉不是被野鬼附身了,而是在梦游!据说碰到别人在梦游时,千万不要惊扰到这个人,否则会出大事的!于是,沈怡下意识把自己呼吸的声音都放轻了。
边静玉一步一步朝沈怡走来。逆着月光,他踏月而来,面色朦胧,竟带着几分仙人气质
沈怡越发不敢动,脑子却动得飞快。静玉弟弟为什么会来自己的房间呢?虽说他们两个已经定亲了,男人和男人之间不必像男人和女人之间那样避讳,但边静玉是个容易害羞的人——没错,沈怡就是这么坚定地以为的——他连别的男人的赤裸的上身都不敢看,怎么会爬进未婚夫的房间里来呢!
“难道,白天时越羞涩,梦游时就会越大胆吗?”沈怡在心里这样问道。
边静玉已经走到了床边。
沈怡赶紧闭上了眼睛。他等了一会儿,没感觉到边静玉有什么动静,又小心翼翼地把眼睛睁开了一条小缝。结果,他立刻就被吓住了!边静玉竟然在脱衣服!边静玉竟然站在他的床边脱起了衣服!
这是要做什么啊!
沈怡的耳尖红得都要滴血了!或者说,他身体里的血液都不受控制地沸腾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