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
舒烨咳嗽了一声,视线下移,一本正经道:“看看消肿没有。”
玉罗刹瞪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朝室内走去。一时心软让这小子沾了便宜也就罢了,这混账还时不时来刺激他。
舒烨眨眨眼睛,小声嘀咕道:“我就说我那丹药外敷效果更好些,非要化成药水内服。”
“你又在诽谤本座什么?”玉罗刹扭过头眯眼看他。
“没……”舒烨眼睛转了转,道,“我说我是第一次,难免……咳咳……”一边说一边露出一副尴尬的样子。
“知道你自己没技巧还跟本座抢,”望着他这副样子,玉罗刹心里的火气总算消下去了一点,桃花眼一挑,皱眉道,“不过你连个女人都没上过,从何处学会的龙阳之道?”
舒烨眨眨眼,一五一十的把千变娘子供了出来:“当初她说的时候,我就随便听了听,倒是没想到有一日会派上用场。”
玉罗刹脸色一黑,似笑非笑道:“本座这个朋友,倒是教的不错。”
成功祸水东引的舒道长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三十二个赞。
另一个世界,正在照看宝贝女儿的千变无端打了个喷嚏,她摸了摸女儿的小脸蛋,心道,也不知道是谁大晚上的念叨着老娘……总不会是玉罗刹那个重色轻友,撇下儿子家业和情人私奔的人就是了。
半夜,舒烨躺在床上将整件事情理了一遍,总觉得自己似乎把什么事情漏掉了。直到天快亮了,他才想起来被他漏掉的事情是什么。
顾凌波的态度太奇怪,她明知顾惜朝下的不是毒药,却一句话没辩解就认罪画押,表面上看,固然是因为她不想官司牵连到顾惜朝,但往深了究,更像是……更像是在找死一般。
舒烨想到这一点,赶紧把自己的猜测告诉玉罗刹,这下子两个人觉也不睡了,穿好衣服直奔苏州府牢狱。
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顾凌波吊死在狱中,一代花魁,就这么香消玉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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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何为四方些?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些。魂兮归来……”
唱挽词的老者,声音苍凉。大风起,草色枯黄,漫天的纸钱四散飞离,白色的帷幔随风摆动,似在挽留逝去的阴灵。
“不用唱了……”老鸨打断老者的挽词,“她得偿所愿,必是不愿意归来了。”
顾惜朝一身孝服,跪倒在墓前,脸色比身上的白衣还要惨白:“她回不回来,跟我有什么干系?”
“孩子……”
“我恨她。”顾惜朝怨毒地说出这两个字,眼泪却忍不住落了下来。
老鸨苦涩的笑了笑,褪去浓妆的脸上,是一片茫然,她轻声道:“世人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我倒真希望她无情无义……云二走的那天,苏州城罕见的下了场大雪,我陪她站在雪地里,看云二的棺材入殓,整个过程她没说一句话……她身上冷冰冰的,我当时以为那天晚上她就活不下去了,谁知道她却活了下来……后来我才知道,她肚子里有了你……”
“从赵大安再次出现在她面前起,她就开始策划着这场戏……赵夫人以为你娘是替死鬼,却不知道你娘她是将计就计……苏州城出了这样大的冤案,犯人自尽而亡,消息传至京师,定会惊动六扇门……她势单力薄,动不了蔡京,只好用一死,将云家当年的冤屈抖出来……”
“孩子,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世上会有那么一个人,哪怕他不稀罕,你也总想为他做点什么……不问因果,生死不计……”
她其实劝过她,她把顾惜朝特意带到赵大安面前,何尝不是像让她知道,只要她死了,她不会善待她的儿子。
可她叫她姐姐……多久远的称呼了,依稀是她们学琴没学好被妈妈打的时候,关在柴房里,她半夜发烧,她怕她就这么走了,将她摇醒时的恍惚无措。
崇宁四年
苏州城出了冤案,诸葛神侯派二弟子铁游夏赴江南查案。铁手到苏州的三天内便将案情查清,结案的当天,一素衣女子击鼓鸣冤,带着当年云太守的血书,陈情云家冤屈……
铁手不敢专断,飞鸽传书回京师,诸葛神侯批示四字:彻查此事。随后蔡京派人下江南,却恰好寻回了被贼人掳走的傅家千金。
“铁大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一个小姑娘从马车里探出头来,问马背上沉稳端正的青年。
青年闻言温和的笑了笑:“傅姑娘,你父亲在京师等你回家。”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是啊,我都好久没见到我爹了……铁大哥,我头又开始痛了。”
“你之前撞到了脑袋,吹不得风。”青年将她劝进马车,又把帘子严严实实的盖好。青年望着长长的官道,心道,她虽然是傅宗书的女儿,却这样善良。
小姑娘缩回马车,拄着小脑袋想了想,她隐隐约约察觉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脑袋里却总是一片空白。
苏州城外,雷卷领着雷门五虎将等了片刻,便见四匹快马从城内疾驰而出,当先一人浓眉大眼,笑容明亮,正是当日与他在真定府分别的戚少商。
见此,雷卷向来苍白严肃的脸上多了几分笑容:“戚大胆,我在此可是等了你很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拉快进度条了,看完这章,求轻拍=。=
第62章 养成一只大侠(十一)
“两位师父,卷哥,我跟惜朝这就走了,小雷门的事还请两位师父多帮卷哥担待一二。”白衣男子腰挂长剑,朝台阶前的一群人躬身行礼道。他看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容颜俊秀,长发散漫,一双大眼亮若星辰,白多黑少,正是白衣磊落,英雄年少。
白衣男子身旁乃是一青衣青年,青年长发微卷,发髻上簪着一根古朴的木簪,五官清俊,不说话时脸上亦有三分傲气,恰是青衣风流,书生意气。
他跟着道:“两位师父保重身体。”说罢,鹰眼一扬,俏薄的唇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之意:“雷门主……亦请保重身体。”
这二人正是打算赶往京师的戚少商与顾惜朝。顾惜朝两年前高中解元,如今春闱将至,正是金榜题名,一展多年抱负的大好时机。
当日汇合之后,雷卷带着戚少商以及雷门五虎,在浙江一带创建小雷门,不过十年的时间,吞并两浙大小十几家江湖组织,一跃成为两浙白道之首,与北方同宗的霹雳堂呈南北对立之势。
戚顾二人虽年少时期经历坎坷,这些年来,却在二位师父的教导庇佑下长大的,几乎从未单独去过这么远的地方。纵使二人一向少年老成,但此去少说半年才得回家,因此脸上难免带了几分不舍之情。
“沿路小心,不必省钱。”黑衣男人桃花眼轻挑,一摆衣袖。说罢还特意扬起长眉,斜斜地扫了眼旁边一身道袍的男人。
那道衣道冠的男人咳嗽一声:“咳咳……那个,该买的东西别客气,不该买的……”凤眼轻眨,和自家徒弟不动神色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戚少商笑着接口道:“定会帮师父你勒紧荷包。”
黑衣男人瞅着这俩师徒的样子,轻嗤一声,略显不耐烦道:“再不走太阳便落山了。”摆摆手,一副催促的样子。
戚少商最后向雷卷点点头:“卷哥,保重。”紧跟在顾惜朝身后,拉紧马缰翻身上马。一白一青两道人影很快消失在官道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