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夕阳将落,苍茫的天幕由明转暗,清冷的风吹起少年雪白的衣袂,西门吹雪坐在树下的藤椅上,手中握着一根竹子和一把精巧的刻刀。
他用刻刀把竹子两段削平,然后数着竹节,开始在竹身上钻洞。差不多半个时辰后,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他手中的竹子也刻好了。他放下刻刀,把竹子的一端凑近唇边,试了试效果。
清雅的笛音缓缓倾斜而出,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分为清悦绵长。
“阿雪。”玉罗刹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边,微风不仅吹起了他的下摆,还吹散了他身上的血腥味。
西门吹雪握紧竹笛,站起身,皱眉:“你受伤了?”
玉罗刹不在意的一笑:“别人的血。”他走上前,抚了抚少年的发顶,轻轻地抽出少年手中的竹笛,笑了笑,放在唇边。
鸿雁高飞,静水沙流,水墨相间,天地相接,极淡远极苍劲,似高低起伏的雁鸣,似细水在山谷长流,是一首《平沙落雁》。
曲罢,他将竹笛递还,静默片刻,开口道:“祁连山下苍鹰聚集,本想捉只幼鹰来给你,最后想来,还是让你自己去捉吧。”
熬鹰,熬的是苍鹰,也是捕鹰人。
西门吹雪抬头看了他一眼,点头:“好。”
玉罗刹负手打量了下四周的环境,问他:“你拜了个道士为师?”
西门吹雪点头又摇头:“非是道士。”见玉罗刹皱眉,难得添了一句:“剑招易习,境界难得。”
那个牛鼻子假道士能有什么境界?玉罗刹嗤笑一声,又想起两人交手时,对方异乎寻常的武功,便动了动眉梢,问他:“你意已决?”
西门吹雪道:“我意已决。”
知道自己的儿子行事向来有决断,玉罗刹也不多说什么,只道:“剑道一途,孤寂难行。但天下武学殊途同归,总待在家中,终究是难有所成。悟道也好,炼心也罢,天下山河大川,世间人生百态,总要出去见过、试过,方能有所感悟。”
西门吹雪点头。
玉罗刹笑了笑,转身离开,如同来时一般,倏忽间消失在黑夜之中。
“教中大局将定,七天之后,你随我入教。”
张掖镇外,夜色深沉。
“孤松、寒梅、枯竹。”
三个身影跪倒在玉罗刹身后。他黑色的长发,被寒风吹得四散飞扬,身上的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一双眼睛亮如寒星。
凤姚已死,大长老的计划败落,未免狗急跳墙,他决定提前动手。
“随本座上昆仑。”
“遵命!”
天色漆黑如墨,一场血战,迫在眉睫。
“道长!”正准备朝和芳斋走去的舒烨被人叫住,一扭头,正是陆小凤。
舒烨淡定的转过头,继续迈脚往前走,打算装作自己不认识这个麻烦精。
可惜陆某人显然不打算如他意,在后面继续高声喊道:“道长,张道长!你不要钱了吗?”
一阵风飘到陆小凤面前,舒烨摊开手,望着陆小凤的眼睛发亮:“钱在哪里?”
陆小凤暗暗撇嘴,他就知道,自己对舒烨的吸引力还不如一枚铜钱。
“跟我来,花满楼在楼上等着。”
舒烨抬头,正好看见花满楼坐在二楼处,微微朝他们一笑。天神交战了半响,脑中拿着钱袋,头上写着堕落的小人,和一脸正直,头上顶着原则的小人打起架来,最近拿着钱袋的小人一脚踹开正直的小人,满眼桃心的抱住天下掉下来的金元宝。
“道长。”花满楼站在桌旁,朝舒烨施礼。
陆小凤大大咧咧的在板凳上坐下,道:“七童,张道长方外之人,不会在意这些礼节。咱们先点菜,忙了一天,快饿死了。”
舒烨立刻端起高冷的脸,习惯性的点头。
陆小凤接着道:“唔,道长茹素,咱们今天就不点鸡鸭鱼肉了。唉,这家的酒糟鸭远近驰名,可惜吃不到了。”
舒烨:“……本道长昨日夜观星象,今日宜杀生,食荤。”
陆小凤:“……”
花满楼扑哧一笑,打圆场:“好了好了,菜早就点好了,就等道长一来,便可以上菜。”
正说着,小二已经端着托盘,将菜送了上来。
舒烨,满足的将最后一块香喷喷、滑腻腻的鸭肉夹进自己的碗里。
陆小凤动动空空如也的筷子,暗暗发誓回去要勤加练习‘灵犀一指’。
吃掉鸭肉,舒烨意犹未尽的放下筷子,道:“找本道长有什么事,说罢。”
陆小凤先问:“玉教主没事吧?”
舒烨正端着杯子喝茶,闻言差点被茶水呛死:“咳咳咳!”
陆小凤奇怪的看他:“道长你刚才不是去救人了吗?难道人没救下来?”
舒烨立刻满头黑线,咚一声将茶杯放下,茶水从杯中溅出,洒了陆小凤一脸。
他咬牙切齿道:“我现在倒是希望人没救下来。”恩将仇报、小肚鸡肠、阴晴不定,这天下还有比玉罗刹更反复无常的人吗?
陆小凤擦掉脸上的茶叶,诡异的看了看他,决定忽略掉舒道长抽风的行为,直接进入正题。
“之前我听说,南海的白云城主也来了张掖。再加上韩家的事,曼陀仙子和罗刹教恩怨,零零散散的消息汇合至一起,这次的无头女尸案件就能解开了。”
舒烨瞥了他一眼,女尸的事,今天在韩府不是弄清楚了吗?
陆小凤摸摸鼻子,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接着道:“整个事件要从十年前开始讲起。曼陀仙子痴恋上了玉罗刹,奈何对方心性不定,流连花丛。偶然之下,曼陀仙得到了蛊毒‘两心知’,为了弄清楚药效,曼陀仙子假扮苗族圣女,利用韩家公子和苗女试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