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一斯仰天长叹,好了,这下肯定是不能善了了。
下一瞬间,果然乒乒乓乓一阵乱响,只是打的那副模样,靳一斯都没眼看,一根柴禾和一颗包子的打架,能看吗?无非你戳我我压你,太辣眼睛。
靳一斯觉得他们这小打小闹也闹不了多久,自会有草妖来收拾他俩,但他心中却忽然间涌上一个疑问,当年战况之惨烈,天冥王显然是有预料的,否则他不会将草妖扔到漩镜塔上早早抛出战场,可是建木却留在了战场之中……
如靳一斯所料,两小这番打闹很快让草妖不胜其扰,底下的战局在“小红”的参与之下,很快终结。
靳一斯惊奇地看到,那铺天盖地的冰雪疆域被绿到发赤的诡异藤蔓覆盖,竟然缓慢地收缩,最后收缩到小小一块被“小红”牢牢绑缚着,显露出原形来。
那只是一只雪白晶莹、十分神骏的异兽,但被小红绑得看不出模样,只在密密麻麻的枝叶间露出一只蓝莹莹的眼睛,靳一斯的高度慢慢下降,他盯着那只蓝色眼睛惊奇地看个不停,好漂亮!简直比传世蓝宝还要漂亮!像高原晴空又像盐湖如镜,神圣皎洁。
只是下一瞬间,靳一斯很快幻觉破灭。
“成王败寇要杀要剐都悉听尊便!要个凡人来羞辱本座是何意!本座可杀不可辱!”
这样叫嚣着,靳一斯嘴角抽搐一下,这个世界的价值观是有多么扭曲,他只是在旁边围观一下下都成了侮辱,看那蓝眼睛中流露的熊熊愤怒,显然对方是真的认为这是种极大的羞辱。
草妖淡漠站在一旁,根本未多说一个字。他只是皱眉看着戳在寰埏里、又被寰埏掰得弯曲变形的小木棍,靳一斯忍不住笑出了声,连忙咳嗽一声掩饰过去,他虽然知道这俩都极不靠谱一定会打起来,但没有想到会成为这样一种搞笑的“僵局”。
寰埏连忙大声告状:“主人,这破柴禾先朝吾戳来的!”
“呸!明明是汝这破铜烂铁侮辱本座在先!本座可是与汝家主人之父称兄道弟的前辈,汝这般失礼,吾倒要看看汝家主人如何处置于汝!”这小木棍显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告状的明显十分丢人,可摆着辈分想拿捏自己的……也未必会让草妖高兴罢,靳一斯偷偷觑了一眼草妖,果然,面沉如水,这两只肯定都讨不了好喽……
可下一瞬间,草妖不知觉察到了什么,竟是长袖一挥,那两小只便都消失不见。
眨眼间,便有天冥族人气喘吁吁地跑到了跟前:“王上! 我等过去之后才发现竟是幻影,定是有人故意将我等悉数诱开,令我等中了那调虎离山之计,您、您无事吧!”
话说到一半,他们才看到地上被捆着的雪色异兽,面上流露出那种震惊、意外、惊喜、愤怒交杂的表情来:“玉狻猊?!”
随即这些天冥族人便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愤怒质问道:“尔身为一域大妖王何故阻拦吾等!”
妖族之中,能称担得起一句大妖王的,不只是要有恐怖可怕的实力,更是通常都有上古神兽传承,往往有着不可思议的手段,这只玉狻猊便是周天诸界大妖中都有偌大声望的冰系大妖王,手下追随的妖兽覆盖疆域难以计数,天冥族人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到为什么这大妖王会亲自来拦截他们,甚至设计将他们调走,看模样是想亲自与王上交手却被王上拿下了。
另一方面,对于本族这位未来天冥之主的实力,这些天冥族人不由敬畏又感到极度喜悦,对于这位大妖王,更加疑惑又愤怒。若说对方不怀好意,可如果对方调集手下妖兵妖将,今日之局怕是绝难善了,一时间,对方的意图竟是变得扑朔迷离。
“你这妖王好生无礼!我天冥族与尔无冤无仇,无故拦截动手是何缘故!便是你手上有妖兵妖将,若今日不说个分明,我天冥族也不会与尔善罢甘休!”
草妖却是抬起了手,拦住了上前想要讯问的天冥族人,他心中已经大概有了推算,挥手间,绿色藤蔓便窸窸窣窣地收拢起来,化作一条娇巧玲珑一小截嫩绿藤蔓飞回草妖手腕上,还还撒娇一般蹭了蹭草妖的手指。
看得靳一斯又情不自禁瞪大了眼睛盯着小红,艾玛,原来暴脾气的小红也可以这么萌啊,话说……看着小红那嫩得快滴出水的小叶子,蜿蜒着抖动细细枝叶,要是地球上也有这种会动的小藤蔓,估计很多猫猫狗狗会多出很多竞争者吧。
他并不知道他此时直勾勾盯着藤蔓流露出来的新奇艳羡的神色有多么明显,草妖好似随意地将藤蔓抛到了身后,便正巧落到了靳一斯怀中,喜得他笑得眉眼弯弯,抚弄着幼生态小红的枝叶,十分开心的模样。
周遭的天冥族人、连同抖动毛发自地上爬起来的玉狻猊都有些目瞪口呆,那可是大名鼎鼎的血藤吧,这等诸界凶名赫赫的邪物,否则以玉狻猊的战力,怎么可能轻易被捆起来,不过是不想招惹出血藤的凶性而已。王上/那家伙能将血藤驯服在身旁已经是手段凌厉了,这般将这邪物扔给一个凡人,难道对方是将这凡人杀了灭口?可是动用血藤,也未免太过凌厉和小题大做吧。
结果,他们眼睁睁看着靳一斯一把捏起了血藤,还一脸笑逐颜开地说着什么“变颗上次那种甜果子出来啦,好久没有吃了好馋”之类的话……
一时间觉得眼前都有些天旋地转,这是他们看错了吗。
血藤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植物,枝条缩成一团,在靳一斯看来,啊啊啊简直更萌了,玉狻猊和天冥族人看到后,却是齐齐变色,情不自禁后退一步——那分明是血藤发怒的前兆,一个不好,便是精血抽尽肉体枯竭的难逃之厄!
靳一斯压根不觉得小红缩成一团有什么问题,毕竟,以前他用自己的臭臭来威胁对方时,对方也是这样气得缩成一团不想再搭理自己的。
靳一斯连忙改变策略,诱哄道:“咳,小红你现在变小的样子很可爱吖~你……”
还不待靳一斯的“甜言蜜语”大计用完,他手中一空,血藤已经不见踪迹,他不由一脸困惑地看向草妖,啊?他还没从小红那里讨到好吃的甜果呢……
草妖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意味深长瞥了玉狻猊一眼,靳一斯看来,觉得那一种混和着“王之蔑视”和“你想什么本王都知道”的屌炸天,然后草妖长袖一拂,在天冥族人兀自愤怒的声音中:“那玉狻猊太过无礼,这般轻易放过简直是便宜了他!”,靳一斯与天冥族人便随着草妖再次踏上路途,只留下那一只玉狻猊在原地被他们激起的烟尘呛了口气。
那只玉狻猊远远看着对方消失的身影,有些无语,最后兽脸上竟咧了咧嘴,蓝莹莹的眼珠中流露出笑意来:“哼,小屁孩儿一个,靠着根藤蔓取巧,居然就这么走了……”
然后,他庞大的雪白身躯才舒展了一下,恐怖的大妖威压才远远释放开来,方才令一界一域冻结的力量在这恐怖的威压下,好像不过是他闹着玩的一点把戏。
远远感知到这股庞然威压,原本还在愤怒的天冥族人一个个蓦然脸色大变:“这玉狻猊……”好恐怖!
统治着辽阔疆域的绝世大妖,又怎么可能只是泛泛之辈,这一刹那的威压恐怕才是对方的真实实力!
他们情不自禁看向面色如常的王上,心中不由惴惴揣测,难道王上早知道对方隐藏了实力,才没有亲自动手,而是用血藤与对方戏耍一番?所以王上后来也没有与对方计较,也是因为知晓对方真正实力之可怖?
这样想来,玉狻猊与王上……到底谁更恐怖,当真是未可知。
明明没有与实力大开的玉狻猊交手,可这种心理上的恐惧却比与之正面对敌还要甚。
不知是什么心理,天冥族人反应过来之后有人不愤地低声道:“堂堂大妖王,装神弄鬼也不知到底是何心思!”
靳一斯并不知道什么神识威压之类的东西,他只是好奇地看着天冥族人脸色,一听他们的话,便已经聪明地推断了出来:“那个玉狻猊……是在演戏?他没有那么弱?”
草妖没有说话,靳一斯却是想到先前那玉狻猊向自己叫嚣着可杀不可辱,他不由笑嘻嘻地道:“看来是个戏精啊~”
戏精一词,明明是凡人口中说出来的词汇,可是所有在内心诅咒着那玉狻猊的天冥族人在这一刹那竟空前生出一种共鸣,可不是个戏精吗?!
堂堂大妖王,不带任何手下来找王上,若说堂堂正正指名道姓地交手切磋也就罢了,偏偏还要压制实力,伪装被王上的血藤打败还一副叫嚣着不甘的模样,卧槽,真是越想越深井冰!
天冥族人真是越想越不明白对方这一路折腾到底是图什么!
神经病人思路广,千万不要去猜。如果靳一斯知道他们一路苦恼什么的话,一定会用这句话来劝诫他们。
而此时,靳一斯看着草妖平静面容,却是若有所思地道:“我怎么突然觉得,你这一路……肯定会很热闹。”
草妖斜斜瞥了他一眼,然后抛给他一枚果子,红色的,甜甜的。
靳一斯笑眯眯地接过来,自觉用果子堵住自己嘴巴,不再多说一个字。
真实,天冥族人对靳一斯那句话不过觉得只是这个凡人胡言乱语其中一句而已,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靳一斯这句话,就像个渡劫大能做出的预言般,简直TM神一样精准!
这接下来的一路,果然何其鸡飞狗跳。
越界点处必然会有的被追砍的美丽少女与无处可去哭求以身相许的老梗,在被靳一斯哈哈笑着说“这种老梗我们那里网剧、不,戏台子都觉得过时不演了……”
羞愤的少女退场之后,这帮人简直敷衍得靳一斯都看不下去,换汤都不换药,被追砍的天才少年与远处可去哭求誓死追随的老梗,靳一斯简直服气死了,被人看穿也要站着把戏演完,就问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