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急切道:“族叔,他初见时看我了,他眼中有我了,虽不过一息时间,但是我看到了。”
是该说他可怜,还是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总归是做错了事,合该受了因果。
细细去想,孟前辈那般之人,曾被如此对待,绕是柳城,也一时之间愤然于心,给不了柳释好脸色。
“可对视的时间甚短,我思绪又纷乱,实在读不出他眼中曾有何意,您说,他是否是在怜悯我?”柳释如此问着,明明“怜悯”二字该是令人心伤受辱之词,他言语中却有着低声下气的希冀与渴求。
一时间,柳城觉得自己不清楚他想要的究竟是那种答案。但有一点他是肯定的,方才那孟前辈眼中莫说是怜悯,那是半丝情绪也无的。
只是面对柳释的疑问,他仍有些捉摸不定该如何回答,于是反问:“是怜悯,又当如何?”
柳释闻此,看向他,憔悴面容露出一丝轻微的笑意:“如真如此,我会想,真好,他在怜悯我,他因我……因我而有情绪了。”
再不是冷漠以对,哪怕回不到至交好友时的相谈甚欢,不掩言笑,只要还有一丝丝触动,都是好的。
说到最后,柳释的语气中甚至带着些许颤抖。
是希盼。
也是自欺欺人。
到这时,柳城知晓了他心中所想,他幽幽叹气,带着欲他越发悔恨的意图,照实说道:“他眼中,一无所有。”
干干净净,冷冷清清。
柳释自嘲一笑:“我知晓,我都知晓……”
柏函,我宁愿你骗我也好,杀我也罢,都不愿你如如今这般,对我的存在不理不睬,无知无觉。
为什么不给他一个美好的梦境,哪怕梦中的他恨着自己的。
哪怕是假的也好,他愿意沉醉在自欺欺人的谎言中,只要孟亦看他一眼,他什么都信,什么都随他。
柳城又道:“你尚不如清晨朝露,连他衣都沾不得。”
闻言,柳释苦笑,眼中悲凉:“朝露又如何,便是能沾他衣,也不过是挥挥手间,就蒸腾散去再无痕迹,犹等不到晞于晨日。”
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第78章
孟亦要前往的地方,是约摸百年前无意中探查到的一处洞府。
之所以如今依旧前去, 是因为初次发现之时, 那洞府还远未到开启之日。
彼时, 洞府内外, 浓郁的灵气几乎变为实质,萦绕周遭,如传闻中仙界间瑶池仙境。仅仅只是站在洞府外, 便能感觉到冲入体内、深入骨髓的醇厚的灵力灌溉。在这般的灵气凝聚洗涤之下,极易陷入顿悟, 教人如醍醐灌顶, 如痴如醉。
只是好处如此之多,也要看能否消受的下。
若是筑基期以下的修者,在这里待个一刻钟, 便会经脉爆–裂而亡,金丹期修者能支撑一个时辰, 元婴期的修者则能待上不到一日。这还只是洞府外围, 并未进入其中,如此一来, 非是绝顶大能,绝对无法进入其中寻求机缘。
那时孟亦便知, 此处绝非寻常之地, 恐怕乃是一座上古久远大能的洞府,甚至可能是与仙界有关之地,否则如何解释这洞府奇异之处。
初发现这处洞府之时, 他废了些心思,知晓了此秘境的开启时间并不短,至少要几十年之后。
当时知晓此处,他首先便将这洞府的存在告知了玄温。盖因玄温那时仍旧是“渡劫后期迟迟无法踏入飞升”的存在,孟亦自然想为他寻找到那一份成就飞升的机缘。
然而那时的玄温其实早已勘破了那一层壁垒,不过是在压抑自己而已。
孟亦不知晓后来玄温是否来过此处,但是对他如今的修为境界而言,短时间内可能无法寻到合适的秘境或者洞府进入历练、探寻机缘。
这洞府,仿佛就是为如今的他而量身打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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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便到了洞府周围。
由于洞府内向外散发的灵气太浓郁,寻常低阶的修者和妖兽无法承受的缘故,洞府抬头望四周看去,方圆百里,除了茂密旺盛生长的草木花药,再无其他活物。
行之洞府门口,孟亦停下脚步,侧眸看了看四周。
他身侧的白鹅深深嗅了一口灵气,眼中满是满足。
“莫吸收太多。”
孟亦此话一出,本来挥舞着一对雪白的大翅膀,满地欢快的撒欢着挺起胸脯用力吸收浓郁精纯灵气的大白鹅立刻停住了身子,屏住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看着它的模样,孟亦颇觉有趣。
大白鹅从屏息到憋不住偷偷只呼气不吸气,再到干脆摊开翅膀仰躺在地上,疯狂呼吸,胸腔起起伏伏。
孟亦目睹了全过程,才走到洞府跟前,伸手触碰眼前禁制。如今的他对这道结界亦无甚的办法,看来洞府的前主人,境界尚在他如今之上。
飞升期?
或者是已经飞升的……仙界中人?
一看便知。
当然,其中除了机遇,更多的必然是前人刻意留下的处处险境。
得失相辅,祸福相依。
如此想着,孟亦朝着那只大白鹅招了招手。
原本滑稽地平摊在地上呆鹅瞬间弹跳而起,站稳了身子,便一摇一摆朝着孟亦的裤脚蹭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