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事见他模样好看,模样看着也机灵,便让他测了灵根。
得知童衡是四灵根后,这人对另一个管事说道:“这孩子虽然灵根不符合要求,但是胜在干净讨喜,看着机灵,我看可用。再者这缺的最后一个仆役,不是要送去九曲峰吗?那儿住的人,据说是宗主曾经的大弟子,虽是天资出众,但是五十年前外出历练伤了根骨,现时连普通人都不如,这辈子怕是无所进境。这不,连宗主都对他失望至极,只把人安排在九曲峰那处偏远之地,虽是未收走他原本的峰头,却是不闻不问了数十年。要不是九曲峰上原本的仆役年纪已大,寿命将尽,到我这里来请辞,谁又能想的起来再给他配个仆役?这四灵根的孩子,够交差了。”
另一个管事闻言,不假思索便道:“我看也可行。”
反正九曲峰上住的不是什么大能,一个废了的人而已,就算不给他送去仆役,又能如何?
于是,童衡便成了九曲峰上唯一一个仆役。
童衡是孤儿,被好心的修士捡到养大,修士得知他居然被鸿衍宗看中,自然大喜,道他若是手脚勤快,入了大能的眼,赏赐些丹药,修为上说不定能有所进境,寿命延长。
然而修士并不知,童衡做仆役的对象,不是大能,而是个连普通人都不如的废人。
那之后,童衡收拾了几件衣服,拿着修士给的两块中品灵石,便入了鸿衍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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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回转间,童衡已然来到了栅栏门前。
栅栏门前这道禁止不知是谁布下的。
一般禁制只能由设下它的主人或者修为大于其的人打开,但是九曲峰上只有童衡和孟先生两个人,童衡现在仅为炼气期五层修为,莫说打开禁制,就是轻轻触碰,都会伤至肺腑、半死不活,更别说是连灵力都几乎使不出来的孟先生了。因此,他们二人只有带着注入灵力的铭佩才能通过此处。
他曾经猜测,铭佩内的灵力,便是来自设下禁制的人——但是那铭佩是他刚来时,就由管事给予他的,具体出自谁人之手,便不得而知了。
童衡进入栅栏门内,又行了片刻,才走到九曲殿前。
远远地,童衡便看到躺在树下躺椅上的孟亦,他连忙放下手中木桶,疾步走上前,站在一旁轻声道了句:“孟先生,这里凉,您若是要睡,还是回屋去吧。”
一般修真者,引气入体后便不会受凉,若能入定悟道,便可不眠不休,须知,寻常修士闭关后一入定一动不动百十年也是常事。而修为达到筑基后便可辟谷,进入辟谷,修士便能初步脱离肉体凡胎,不食人间烟火。等到了金丹以上,便是真正脱了凡胎,身体大有不同。
纵观修真界,成年后还畏受凉的,恐怕只有孟亦一人了。
童衡静候一会儿,见孟亦不答,知道他是睡过去了,便轻道:“逾距了。”
而后他走上前弯下了腰,小心翼翼极为珍重地将孟亦抱了起来。孟亦的身子单薄,抱在怀中轻软,童衡早已该习惯,然此时心跳仍是无端漏了几拍。
他闭眼自警片刻,便起身将孟亦抱回了离九曲殿稍远处的幽静木屋中,这是孟亦平日的休息之处。
他走的缓慢,既是怕吵醒了孟亦,又是因为想让时间慢一些。
动作轻柔将孟亦放在睡榻上,童衡站着看了一会儿确认他睡的安稳,这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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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时候,孟亦悠悠醒来,见自己躺在室内床榻上,便轻唤了声:“童衡。”
不过须臾,童衡便出现在了床边,他微低下头,应了声:“先生。”
不必孟亦过多吩咐,童衡就知晓他是腹饿,需要用膳了。
童衡先前便做好了晚膳,而后一直将晚膳热着,此时便刚好端了上来。
孟亦吃过晚膳,提点了童衡几句,便再度沉沉睡去。
童衡叫孟亦先生的有原因的,他虽不知道先生的过去,但是十年前初见,只一眼便惊为天人。当时幼小,心里只道原来这世间还有这等气度姿容的人,明明看着惫懒,气息微弱,抬眼间却总给人高攀不起之感。
后来他发现先生虽然不能修炼,但是于修行一道颇有见解,且学富五车见多识广,自他开始引气入体,先生便给了他几本秘籍,又指导传授修行经验,因此他才能以如此差的资质在这个年纪便进入练气五层。
自那以后,他便开始叫孟亦,先生。
其实给人做仆役,要做的事并不多,修真人士三五不时便要闭关修炼,也不会随意让他人近身。大部分时候,一个法术便能解决问题,奴仆无非就是接待通传下来客,每日种种下等灵田而已——须知,中等上等灵田他们这些人都是碰不得的,那都是由正经宗门弟子打理的。
九曲峰上只有他们两人,倒是十分清净,无所拘束。灵田自己动手开了无数,换了些种子,各等级的灵田都由他二人亲手种植。
和童衡同一批进来的孩童曾同情过他,道他运气实在不好,竟是去了九曲峰,那住在九曲峰的人不能修炼,据说身体比常人还不如,童衡去了,莫说讨不到半点好处,还白白比其他人多做了许多活计。
孟先生偶尔也会对他说,你为人心细淳厚,本可以受到重用,待在我这九曲峰是受苦了。我这里既无丹药,也无灵石,只能传授你些修炼的经验,若是有机会,便调去别处吧。
每当这时,童衡都会摇头。
他只想待在这九曲峰。
第2章
次日午后,孟亦如同以往一样,在暖日照射的明媚午后,躺在葱郁树下的躺椅上,半掩着淡漠双眼,情态悠然,似睡未睡。
“童衡。”许久,躺在树下躺椅上的单薄男人懒懒地睁开了双目,如此轻声唤了一句。
一直在一旁的蒲团上静心打坐的童衡闻言立刻站起了身,走到孟亦三步远处,躬身回道:“先生。”
孟亦坐起身,侧了侧头,日光透出苍翠繁茂的树枝洒下,在他苍白到几近透明的面颊上映下斑驳零碎的光影,他纤长的睫毛下掩,于下眼睑处投射成为姣好的浅墨色半扇形阴影。
整个人美好的令人呼吸凝滞。
童衡与自己的先生日日相对,时至今日,仍旧常常被他惊艳。
孟亦淡漠的眼半眯着:“今天好似是个极好的日子。”
童衡迷惑不解,拱手询问道:“先生?”
孟亦并不急着解释,而是缓缓站起身,提起了放在一旁装满了灵水的木桶,欲往山下走去。
童衡见状,连忙上前两步,将他手中的木桶接过:“先生,这事童衡来便好。”
“无事,”孟亦抬眼看他,“我今日想走动走动。”
童衡闻言,还是将木桶提在了自己手中,只把桶里漂浮着的小木瓢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