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祖父在画艺上有很高的造诣,但除了那副画之外,从没见过祖父其画的其他人像。
一瞬间,仿佛窥得了什么秘密一样,也许是从那时起,他便对这人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后来见到真人,才发现画不及其人的万分之一,天人之姿或许才能形容其一二。
他握住晴明指节分明的手,却发现掌心里是与别人的契印。
这个男人再怎么优秀,也不属于他。
那是不是可以就这么毁掉呢。
“住手!”
许君踏进屋内,心神俱裂!妖刀脱手而出直直没入源稚名胸口。
但已然来不及。
即使源稚名的手已无力的垂下,刀锋还是没入晴明的胸膛,在曾经他给予的伤痕下,又添一笔。
许君瘫倒在地上,全身的力气被抽空,脑子一团乱麻,不,不会这样的,一定可以救活的。
他抖着手抽出那张黑色的符咒,黑雾缭绕在空中,久久汇聚成一个人影,那人明明笑得邪魅,眼神却带着一丝不舍。
黑晴明的声音空旷,缥缈,他轻轻抚着许君的脸:“骗了你,对不起。”
许君茫然地看着他,不是说好了可以召唤式神的吗?为什么为什么?
“我的力量早在内丹被取出后就开始流逝了,本以为能多撑一会,没想到那么快就不行了。”
“小君……”
黑晴明的眼眸由黑色变为淡蓝:“我一直都看着你,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不曾注意的时间里。”
“不要讨厌我……”
风吹走最后一丝黑雾,一切都仿佛不曾存在过一样。
许君的眼里没有泪,只剩空洞。晴明的尸体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却伸不出手了。
血撒了一地。
“呵,你到底喜欢晴明还是黑晴明?”
“还是两个都喜欢?”
源稚名拔出胸口的刀,鲜红的血溅了许君一脸。
“你一边讨厌他,一边又享受他带给你的一切,转身又觉得辜负了晴明……”他喘着粗气,撑着那把木刀晃晃悠悠站起身:“你很喜欢他们玩弄你吧?嗯?”
“还真是下贱。”
许君夺过妖刀,源稚名应声而落,倒在地上。
他笑,血染红了牙齿:“怎么,要杀我?你身为天师,理应知道杀人是重罪。”
是,杀人是重罪,所以他刚才那一刀才有所犹豫,只是擦着心脏过去,并未伤及要害。
但……是罪又如何,他犯的罪他来赎就好了。
刀尖对上跳动的心头,许君木着脸,直直戳了下去。
眼前一片红色,血腥味与怨气萦绕着他久久不肯散去,血雾后冥王惨白着脸说:“我来晚了,你终究还是走上这一步。”
他被收押在冥府最深的炼狱中,身上的筋骨全部被打断再愈合,日复一日。
孟婆来过几次,劝他饮忘川水,入酆都,但丝毫没有回应。他也曾向冥王抱怨,得到的是冥王木然的脸。
后来的后来,他再也不在冥王面前提他的事了。
在许君的世界里,什么都听不到了。时间仿佛静止在那一刻,之后的与他无关。
直到判官出现在他面前,他蒙着眼,什么都看不见,却似乎看透了一切。
“当初我曾给你一朵彼岸花,现在是时候归还与我,我好向阎魔大人交差。”
彼岸花……
许君神思从无边的黑暗里被拉回来,木然的看着判官。
一旁的黑白无常摇头:“大人,他……神识不清,恐怕根本就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判官身形未动,许久许久才离开。
许君翻身起身,从怀里掏出一朵蔫了吧唧的花放在手上。他的神思很乱,冥冥中仿佛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得他抓不住。
“刚才判官来寻我,为何不把我放出来?”彼岸花踩着红色的花瓣,飘在半空,但见许君形销骨立的样子,又一下闭了嘴。
人不人鬼不鬼。
许君多天没有说话,干裂的唇上下磨了半响,声音嘶哑:“你能让我回到过去吗?”
“理论上是可以的,但没有阎魔大人的命令,我不会做的。”
“我要你带我回去。”
是的,这么多天来,他一直在想,如果当初不捅晴明那一剑,八百比丘尼便不会趁虚而入,更不会有源稚名什么事了。
但当初当初……
如何能回到当初?
“你以为穿越是很容易的事么?啊,随随便便谁都能穿?这么多年来,也就晴明一个好么,还是拿自己内丹跟八百比丘尼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