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属下这就去准备启程。”傅扬深知她的个性,也知道这虽危险,却也是最好的打算,于是便不再多言。
看着傅扬离去,素衣女子神情透着迷惘,随即摇了摇头,恢复一片淡然:“六年了,一切也该来了。傅言卿……一切就看你了。”略显的冷凝的眉眼,此刻更是透着股锐利,衬得整个人都有些冷然,与窗外的桃花有些格格不入。
这日戌时,街道上已然空无一人,客栈挂起了红灯笼,商铺店家也都打烊休息。东边城门,也正准备关上。正当几个士兵努力收起城门口的吊桥时,一辆马车穿过混沌暮色,带起阵阵马蹄车辕声,朝这边而来。
城门口的士兵立刻架起斧钺,将马车拦下:“戌时已到,闲杂人等,不得出入!”
为首骑在马上的两人勒住缰绳,其中一个墨袍男子自怀中掏出一枚令牌:“紧急军令,知州大人需得前往西南军营商议军情!”
言罢,一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探出头道:“莫要耽搁了,速速放行。”
几名士兵自然认识这位年轻的沈大人,立刻收了兵器行礼,让一行人离开了大理城。
看着很快没入夜色中的马车,总兵摇了摇头,叹息道:“西南又要起战乱了。”
京城,裕亲王府。
长街上“梆梆”传来几声响,夹杂着更夫的吆喝声,惊起一阵犬吠声,打破了夜色的宁静,不过喧闹只是一时,很快重新陷入死寂。万家灯火熄灭,此刻正是三更天,恰是好眠之时。
裕亲王府不同寻常百姓家,门口大门紧闭,府内却依旧有侍卫巡逻戒备。一身墨蓝色紧身短衣的侍卫,右手扶着单刀,目光木然,尽职地站在自己的警戒处。
只是夜色渐浓,半宿的安稳平静让他们戒心渐弱,外面淡去的梆声更添了几分睡意。片刻后,那个侍卫抬头打了个呵欠,便在此时一道黑影悄然掠过,不留一丝痕迹。
黑影似乎对这裕亲王府十分熟悉,不到片刻就避开周围的侍卫,摸进了主院内。
黑影身子纤细,隐在朱红色圆柱后,一双琥珀色眸子静静环视着周围的布局。片刻后,她抬脚进了正院,眸光微凝,俯身看着数道细若发丝的暗色绳线交错分布,一路隐没在周围的花木中。她眼里闪过一丝嘲讽笑意,随即准备避开暗线,落在走廊上。
右转看见一扇紧闭的房间,她伸手拿出小刀插入窗缝,摸索着斜斜划过,只听得几声轻响,窗户应声被推开。
轻巧翻去房间,夜色中依稀可以看清这是一间书房,黑衣人四处摸索着,刻意避开许多东西,同时在一些柜中翻找着什么东西。
时间一分分流逝,黑影微微皱了皱眉,仔细打量着这间书房的布局。夜色太深,许多细节难以看清,犹豫片刻后,她摸出一颗夜明珠,用手遮掩着四处搜寻。许久后,她停在了一个书架前,缓缓从其中抽出了四本古书,一声咔擦轻响自一书架右侧墙壁传来,果然依旧如此。嘴角笑意嘲讽,她摸过去,敲了敲,是空的。
眉头微挑,她伸出食指在侧面一按,一个中空的暗格出现在眼前。她迅速伸手将一个小匣子拿了出来,正欲开锁,眸光却突然一凛。
她并未犹豫,立刻揣着盒子,迅速打开正门,窜了出去。与此同时,一男一女两人挺剑刺了过来。
黑衣人动作戛然而止,迅速后退,随即朝左边猛冲,一脚踢在一块假山石上,顿时一阵破空声响起,密集地箭雨在院中激射,逼得悠然站在外围的赵墨笺也狼狈避开。而那黑衣人一连激发数道机关,让他们措手不及,若不是熟知他们自己的陷阱,恐怕也难以逃脱。
赵墨笺看着几个起落不见人影的人,眼里寒气四起,这人竟然对她裕亲王府的布置如此清楚!望着被撞的门窗皆开的书房,她冷声道:“全部给我搜,围住王府,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王府中瞬间一片喧哗,几乎是同时所有守卫都将出入王府的所有地方团团围住。赵墨笺的贴身护卫红菱,带着人开始重重收捕。
黑影知道此刻她绝对出不去,疾行间看着察觉快要冲来的侍卫队,被逼之下,震碎一间窗户的插销,翻身躲了进去。屋里并无一丝光亮,此番情景下,应该是无人居住。
这般想着,她却是突然听到了一阵窸窣声,似乎有人在那边换衣服。
心里一惊,正欲出去,一道凌厉的掌风倏然袭至面门,黑衣人心里发沉,面色却是沉静无波,扭身避开,同时右脚直踢对方环跳穴,右手一把短刀直接朝她咽喉抹去。
这一招极为刁钻,可是对方反应快的惊人,身子也是柔如无骨,抬手缚住她的手,绕着她的腰身拧了过去。柔软的身子几乎是贴身绕过去,鼻端一股淡淡的暖香刹时扑面而来,黑衣人也便是傅言卿,心头一怔,这是一个女子!
不过数息,两人就对拆了十几招,令人诧异的是,那女子竟然没有出声,自顾自同傅言卿交手。最后她绞住傅言卿的双手,两人俱都使出内劲,顿时面对面贴在了一起,傅言卿有些淡漠的双眼撞上一双墨色的眸子,那沉寂无波的墨眸里顿时泛起波澜。不过一刹那,那原本力道惊人的双手倏然松了。
傅言卿虽困惑却也没有留情,抽出匕首直接刺了过去,那人似乎怔住了,在紧要关头虽然避开,却被划破了手臂。这下傅言卿微微皱起了眉,这人好生奇怪。
正惊讶间,那女子突然再次靠近,在傅言卿重新出手时,将食指压在唇上,轻轻嘘了声,示意她噤声。傅言卿心头猛然一跳,可是来不及多想,那人已然将后殿的烛火点燃。
这屋内由一架屏风隔开,烛火燃起时,恰好可以稍微遮掩光芒,随即那只穿了一身白色亵衣的女子转了过来。
昏黄的灯光下,看清对方模样的傅言卿心口顿时一滯,眼前的人秀眉幽瞳,一头乌发倾泻而下,凌乱的披在腰间。两弯眉毛不画而墨,鼻梁秀挺,好看的薄唇有些苍白,此刻微微抿着。那张漂亮的有些不像话的脸上,表情有些古怪,似悲似喜,就这般痴痴看着傅言卿。
片刻后,脚步声开始朝这边靠近,那怔愣的美人眉头一皱,随后伸手猛然将傅言卿拖了过去,指着一处压低声音:“信我,进去!”
傅言卿一看,屏风后面此时摆着一个浴桶,再看看那人一身打扮,原来是准备沐浴,可为何不亮灯?目光下移,才发现除了自己方才刺的一剑,她后背处也在渗血。
脚步声渐近,傅言卿来不及多想,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是在帮她。而此时,身前的人突然抬手解了身上的系带,随后在傅言卿面前,将身上的衣服全部褪了下来。
白色单衣犹如蝴蝶一般,自那人身上滑落,沿着优美的精致漂亮的手臂,层层堆叠在她脚下,散开的墨发微微扬起,随后妥帖地半掩着那见之乱神的美景,一黑一白,冲击着每一根神经。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迈进浴桶的傅言卿只瞥见了一眼,顿时愣住,随即脚下一滑,直接坠入水中。
赵梓砚眸光微晃,抬起修长的腿,旖旎迈入浴桶之中。浴桶不算小,可是两人虽然纤细,却都是身材高挑,如此一来,闷在水下的傅言卿不得不蜷着贴在赵梓砚光裸的身子上,这真是糟糕的一夜。
第13章
入水前地那一幕犹如烙印一般,不断在傅言卿脑中徘徊。白皙犹如上好的羊脂玉般的肌肤,窈窕旖旎的曲线,还有……傅言卿忍不住晃了晃脑袋。
傅言卿,你何时如此龌蹉了,都这时候了,竟然还能想这些,只是那人……似乎是。
很快,门外响起敲门声:“九殿下,你回来了么?”
傅言卿心跳一乱,果真是!随即赵梓砚有些飘忽的声音飘入她耳中,恍惚,却直击心脏。
“不错,回来不久,恰好准备沐浴。外面吵闹的很,出了何事?”赵梓砚声音很柔和,却透着一股小心。
屋外紫菱顿了顿:“禀殿下,方才有人潜入主子的书房,拿走了一个对主子很重要的东西。护卫已经封锁了王府,主子命令我们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仔细搜查。不知殿下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竟然能潜入裕亲王府,何方神圣如此厉害?不过,说到不对劲,我方才才赶回来,受了些伤,累得很,原打算尽快净身休息,除了察觉外面侍卫走动,并无其他异常。我要沐浴,你们去别处搜寻吧。”
外面紫菱却低声道:“九殿下既然有伤在身,那就更应该小心,我等还是仔细查看下,免得贼人潜入殿下屋内,伤了殿下。”
赵梓砚似乎有些恼羞成怒:“我之所以未出去查看,因着我已然在沐浴,此刻还未来得及起身,你们进来成何体统!”
紫菱越发觉得赵梓砚怪异,而且赵梓砚同赵墨笺相比,那个殿下之名实在是徒有虚名,她自然不会畏惧,仍是强硬道:“殿下可以起来穿好衣服,主子有令,任何地方都不许放过,殿下可明白?”
赵梓砚气得不轻:“放肆,你……你们竟敢如此说话,我并未沐浴完,你们给我侯着。”话音未落,门已经被推开,紫菱目光落在地上,看着一地零星的血迹,眼神微凝。
她缓缓绕过屏风,赵梓砚此刻微微沉入水中,伸着手指,脸色发青:“紫菱,你……你竟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