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靖轩并不知道他们复杂的心思,径直扶着姬无双姐弟俩往前走。狼女有些疑惑,心道好端端的,阿细怎么这么殷勤?师父也是,走路怎么还要人扶呢?
待进了房间,将他们安置在宽大柔软的榻上,水靖轩才低声问道,“教主,我替您把大祭司叫来?”
“好端端的叫什么大祭司?”姬无双语气冰冷,斜飞入鬓的浓眉皱的死紧,一副极为不耐的神色。
要不是姬无双未来魔功大成,可替自己一举灭了武当,铲平不少魔教的仇敌,凭水靖轩那冷漠的性子也不会来管他的闲事。在水靖轩眼里,狼女和姬无双就是他对付八大派的两大杀器,绝对不能在走剧情之前出什么意外。
因此,他对姬无双拿出了百分之两百的耐心,认真劝说道,“教主,您流了那么多血,再不治就危险了。”
“啊?”狼女惊呼,不敢置信。
“谁说本尊受伤了?”姬无双斜睨水靖轩,强撑道。
而他的胞姐,此时已经浑身脱力,头晕眼花,出现了失血过量的症状。双胞胎在母体时便开始争夺养分,所以出生时总会一强一弱。很明显,女姬无双的体质远远比不上胞弟强健。
但是,伤口是姬无双因修炼遇见瓶颈,心魔骤起之下自己用刀划出来的,且刀刀划在两人背部皮肉相连之处,他们绝不会让外人看见,这是他们心底最深的禁忌。
“您没受伤,这是什么?”水靖轩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上前捏住姬无双的袍角,轻轻一拧,血水簌簌下落,染红一地。
“谁准你靠近本尊的?你们都出去,本尊自己能够处理。”姬无双恼怒,挥开水靖轩和一脸惊愕的狼女,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教主,您若再不治疗就会因失血过多而亡,我族的大仇您都不想报了吗?您难道还想看着我族被汉人和鞑子杀光吗?您只是闭关几月,武当就敢杀上门来,您若真的不在了,我们魔教还不被紫阳铲成平地?您好好想想后果再说。”
水靖轩对着紧闭的门板,一字一句的开口劝到。伤在背部,他怎么自己处理?这明显是托辞,水靖轩可不像木长老那样好打发。
里面静默良久,待水靖轩启唇,还想再开口刺激时,姬无双忽然拉开房门,容色苍白,“你们进来吧,帮本尊止血。不要把本尊受伤的事传出去。”
一则,他伤在自己最讳莫如深的地方,让最亲近的小童和狼女知道已是极限。二则,武当近来或许还有动作,他受伤的消息外泄出去会引来麻烦。
知道他的顾虑,水靖轩毫不犹豫的点头,狼女的脸色却有些难看。及至姬无双伸手,缓缓解开袍带,准备脱衣,她忽然疾步退到门边,大睁的双眼里满是厌恶和恐惧。她到底还是个孩子,面对教主畸形的身体,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水靖轩那样淡然处之。
狼女背部撞击门板的哐当声传来,水靖轩和姬无双转头齐齐朝她看去。对上那双毫不遮掩情绪的眼瞳,姬无双本就强忍痛苦的脸彻底扭曲。
房间里霎时安静的落针可闻,气氛极为沉郁。
☆、亲近
房间里气氛凝滞,连呼吸都沉重起来。
这个时候,却是几近陷入昏迷的女姬无双缓缓开口,打破了僵局,“你出去!”她指向狼女,双瞳蓄满冷冽的寒冰。
狼女背部抵住房门,听见女姬无双的命令,脸色一松,想也不想便转身离去。
她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无意中瞥见师父换衣,那皮肉相连的狰狞躯体令她心悸。此后,她足足做了好几天噩梦,慢慢恢复过来后便再也无法像以往那样毫无芥蒂的与师父亲近。看见师父解衣的动作,梦魇重新浮上心头,她亦控制不住自己下意识的躲避。
水靖轩无奈的看着狼女头也不回的离开,极想伸手扶额。狼女真是半点人情世故都不通,自己师父受伤,她怎么能弃之不顾?还有姬无双,对这样冷若冰霜的人也能爱上,果然是受虐体质吗?
心里默默吐槽,水靖轩拴上房门,转头朝姬无双看去,等待他脱衣,给自己检视伤口。
然而,姬无双坐在榻上,冷冷盯着他,半点动作也没有。
“教主,我帮您解衣。”水靖轩忖度他大概失血过多,有些脱力,于是乖觉的上前,手朝他的衣带伸去。
“你不走吗?”姬无双截住他的动作,语气冰冷。
“我走了您怎么办?”水靖轩摊手,语气很无奈。教主受伤后竟然这么别扭!若不是他几年后能灭了魔教的头号大敌武当,水靖轩也很想学狼女那样甩手就走。
姬无双定定凝视水靖轩的眼瞳。这双眼瞳清澈见底,有担忧,有无奈,有焦急,却唯独没有畏惧和厌恶。他因狼女离去而戾气暴涌的心一点一点平和下来,薄唇微勾,缓缓开口,“本尊解衣了,你可不要后悔。”
水靖轩额角抽了抽,忍不住催促,“教主,您快点,女教主快支持不住了。”
姬无双瞥他一眼,解衣的动作加快许多。待上身蓄满血水的厚重袍服被脱去,水靖轩急忙走近,朝两人受伤的背部看去,脸上的忧色逐渐加重。
两人皮肉相连的背部被利刃一刀刀划拉开来,露出皮下的血管和肌理,血肉模糊,形状恐怖。看过电影里姬无双被卓一航一剑刺开连体的画面。水靖轩知道,两人背部的骨骼虽然没有生长在一起,却有一条主动脉是相连的,贸然割开,必然会引起大出血,活不过三十秒。
所幸在暗室时,女姬无双厉声喝止,唤回了姬无双的心神,没让他再继续自残下去,否则,两人今天就提早交待了。
水靖轩丝毫不敢耽误,连忙从博古架上取下一瓶瓶伤药,找出止血散便整个儿朝伤口倒下去。
姬无双默默盯着他忙碌的身影,见他面色如常,只眼中的焦虑更深,不自觉屏住的呼吸慢慢松开,心底忽而涌上一股热流,温暖了他早已僵冷的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