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出得第一剑实在是太快,虽然苏玄意识到了,但实际上,他只能模糊地瞥见极细微的痕迹,这痕迹也太淡,几让人以为是错觉。
但他接下来的几剑明显放慢了速度,堪堪能被苏玄捕捉到剑尖上的那一点寒星,他只是刺,并没有其他的剑招,但对于苏玄来说,他便如同面对着漫天的繁星,星光闪烁,自天而落!
“你的飞刀已经有了江湖之上二流好手的水准,你独自一人练习,并无师承,能够达到这一步,实在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沈浪收招而立,赞赏道:“你也莫要瞧不起二流这个字眼,在这个江湖上,最多的江湖人只能被称为不入流,三流便已经有资格行走武林,二流就可以说是独霸一方的高手了。”
“可是你的身法实在太差,这也并不怪你,你的家传武功应该只有最基本的内功,就像你父亲希望的那样,除了强身健体,并无他用。”沈浪提醒道:“小心了,我并不会教给你多余的东西,我能够帮你的,只是在你踏入江湖之前,积累些许经验罢了!”
他运起内力,身若风中絮,剑若舞中柳,柔柔缠了过来,像是欲语含羞的情人,难舍难离的夫妻,让苏玄手忙脚乱,极为头疼。
古龙里既有像是西门吹雪这般一剑分生死的凛冽剑客,那也有柔而不媚,韧而不脆的极柔剑法。
“这是我无意间得来的剑法,名字么,就叫柳絮剑法。”沈浪带着笑意说道:“现在看来,这剑法用来帮你锻炼身法却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苏玄没有回答,他的所有心神都放在沈浪的剑上,哪里敢有一丝分心?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苏玄和衣睡了两个时辰,身体的生物钟便让他醒了过来,自他穿过来的十三年里,除了晚上勤练飞刀之外,他只有凌晨时分可以光明正大的练习剑法,这时候,李寻欢的大哥会过来教导他,老李探花虽然不希望家里的两个儿子踏入混乱的江湖,但并不是希望他们没有一点自保之力,在他看来,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无论哪一个,都不能落下!
当然到了现在,苏玄的剑法早已超过他大哥许多,让大李自愧不如,为了不辜负弟弟的好天赋,在苏玄的恳求下,大李给了他诸多的帮助和支持,否则你以为半夜时分,家里会没有仆人为声响所惊动?苏玄的飞刀又是哪里来的?
此时的李家,父子双探花,让文人墨客欣羡不已,这份美誉,却让老李探花颇为恼怒,老李探花有着文人特有的自矜,他希望家里能够真正地出一个状元,所以对于二子李寻欢有着非常高的期待。
可惜不能让他如愿了。苏玄颇有些遗憾地想到。
苏玄握住手中的长剑,下意识地便刺出一剑。
剑如寒星。
这是昨晚沈浪使出的剑法。
他沉思了一小会,再度使出的剑法便如同柳絮,丝丝缕缕,缠绵不休。
如果说这世界是个网游的话,此刻就会有系统消息跳出来,提示到:“恭喜你学会柳絮剑法!少侠即将踏入江湖之路,请再接再厉,创造传奇!”当然,苏玄点亮的另一门李家家传剑法估计就只是每一个新手都可以学会的基本剑法罢了。
轻轻的鼓掌声从身边传来,同时也还有一声熟悉的冷哼。
沈浪正和老李探花站在一起,在李寻欢院门前,沈浪是鼓励欣赏,老李探花则有些脸黑。
“老友,不要动怒。”沈浪劝道:“我昨晚见令郎根骨上等,资质颇好,一时动了惜才之心,擅自传授了一门剑法,谁想到今早一见,这孩子便已经入门,使得有模有样,当真是少见的武学种子。”
他话语中有些羡慕:“你有一个好儿子啊!”
当面听得这席赞扬,自视甚高者说不定会将头昂得更高,目无余子,真以为年青一代当属自己第一了。但苏玄并非此等人,李寻欢更不应是此等人,所以他只是赧然回应:“先生实在赞誉过高,寻欢惭愧。”
授艺之人,尊称先生,理所应当。
但苏玄是个脸皮很薄的人,所以他回得非常镇定,但面皮上灼热一片,想必是脸红了。
老李探花被这话一说,才放缓了脸色,再看到自己儿子的样子,嗤笑一声,带着沈浪转去书房。
沈浪临走之前还向着苏玄俏皮地眨眨眼。
苏玄面无表情。
也不知沈浪和老李探花说了些什么,他这便在沈园住了下来,非但如此,他还光明正大地开始教导起苏玄,按照他的意思,老李探花已经同意了他的教授,日后也不会阻止苏玄修炼其他武功,只要求苏玄不仗着武功,好勇斗狠,无事生非,与人结怨,并且不能放下学业,他会每月抽查一次,一旦学习上有所退步,立即禁止。
真的是很麻烦啊,但苏玄不得不如此,因为老李探花是李寻欢的父亲,而李寻欢是个孝顺的儿子,父亲的话,儿子怎能不听?
沈浪在李园住了三个月,他在这三个月里并没有拿出任何一门所谓的武功秘籍,只是用了二十三门不同的剑法,十五门刀法,七种暗器,十八种掌法等等诸多武功来攻击苏玄,甚至还有一些极少人使用的奇门兵刃,每天一换,他都信手拈来,如臂指使。
三个月后,沈浪潇洒离去。
与此同时,又一位不速之客暗夜里不请自来。
第4章
来者面如白玉,气度轻浮风流,一袭绯色衣衫在夜风中如同彼岸的焰,带着邪肆的灼热。他碧绿的眼睛微微眯起,打量着苏玄,让人如同透过幽绿色的深潭,无法看见深处。他嘴角抿起的些微弧度,是冷冽的讥嘲,是洞察的轻讽,可这丝毫不能掩盖他优雅恣意的洒脱,可爱任性的乖张。
苏玄已经知道来者是谁了,古龙里的人物总会有着最为鲜明的性格与特色,所以他没有一丝惊讶,反而早就有所预料地轻轻点头示意:“怜花公子。”
“我本以为会是哪位美人能够让沈浪为之停留三个月,没想到居然会是一位小公子。”王怜花手腕一抖,手中精致折扇打开,调笑般赞叹道:“小小年纪,便已经这般风姿卓绝,气度从容,长大之后岂不是掷果盈车,让诸多佳人为之魂牵梦萦,心神颠倒?”
苏玄完全不想说话。
王怜花也看出了苏玄不想理会他的这番言辞,他也并不恼怒,只是收起了折扇,轻轻用扇面敲了敲手:“本想沈浪那般性子,在离开中原,去寻找海外仙山之前,能够找到的可以继承衣钵的传人会和他一个性子……”
“可没想到却是你这样的……”
他也不说苏玄是怎样的人,只是欺上身来,折扇挑起苏玄白皙的下巴,眸含笑意:“可是怎么看,你都像是我才中意的人啊!”
苏玄眼波不动,只是绷紧了脸,目光中的寒意大盛,像是隐藏在极北之地无数年不见天日的冰山,缓缓露出它森冷的模糊轮廓。
王怜花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一般,狡黠地笑着,双目熠熠:“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小少爷,看来你伪装的功夫实在是不到家啊。”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思忖了片刻,唇边酝酿的弧度开始拉大:“啊啊,我想到了!”
王怜花放开在暗中握紧的手腕,苏玄手腕上一轮青紫印痕,一柄精铸的小刀被他紧紧地夹在手指尖,不肯放开。
“危险的玩具要收藏好,否则伤了自己那就不好玩了。”王怜花意味深长地说道,接着他又随意扔过来一本书和另外两样东西,一张薄薄的皮制品和一枚黑色的铁质令牌,苏玄没有接过,任由他们落在书桌上。
王怜花也不管苏玄的反应:“那张令牌,你拿着去找保定城里唯一一家百年酒店归云阁现任掌柜,他是我埋伏在魔教里的暗子,既然我已经决定出海寻仙,那么他也就没有用了,能够利用他做到什么程度,那就看你自己的了!”
话音刚落,他就踪迹渺渺,苏玄快速走近大开的窗户,只见窗外新月弯弯,远处树影葱葱,再无那人踪影。
他捡起王怜花扔下的几件东西,发现那薄薄的皮制品是一张制作相当精细的□□,而那本面上笔触锋利地写有四个字:怜花宝鉴!
他翻开看了看,字迹犹带墨香,显然是近日写就,看来王怜花为了写这本书拖了些时日,原本以为会是沈浪在船边等待,谁知沈浪在李园多待了三个月,反而让他独自一人静候了不久,难怪会特意来戏弄李寻欢,甚至扔下这块危险的令牌!
当然是危险的令牌了!现在自己实力不足,任何能与魔教牵扯上关系的,都应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小心对待。更何况,那位掌柜是王怜花的暗子,谁知道王怜花有着什么心思?就算王怜花并没做什么手脚,可他即将离开中原,到时候失去了他的踪迹,人心思变,又有谁知道那位暗子不会有自己的野心呢?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是孙驼子,用十四年的时光来谨守当初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