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星倒是从容坦荡,像是意料中。“我父母这辈子就没怎么见过钱,别说他们家里没钱,就算有钱,他们也不会给我花一分的。”刘星对他父母看得透彻,现在许大有也死了,他只希望妹妹能好好地生活。
想到妹妹,他忍不住问蔺月,“你见到我妹妹了吗?”
“嗯。”
“她现在还好吗?”
“你妹妹现在没有读书了,也没有钱,没地方去,二人住在以前外婆家的老房子里,我去的时候已经几天都没有吃饭了。还是我给她们买了不少东西过去。”
玻璃对面听见这话,牙关渐渐咬紧手握成拳狠狠地捶在台面上,像是忍了又忍,豆大的眼泪从他眼角滑落。“她骗我,她明明说过她会好好照顾我阿娣的,她骗我...”
蔺月在玻璃的对面没有言语,看见对面的少年听见妹妹的现状,又回想起妹妹在老旧面前问起哥哥现状,或许在这世间有一人心灵相通便已经足够,她继续说着,“你妈妈说不准备让她继续读书了,你的案子一结,便会带着他去沿海城市打工。”
刘星激动得想从椅子上站起来,拷在铁椅子上站起来,拷在铁椅子上的手铐被拽的哗啦哗啦直响,“她骗我,她骗了我。她怎么对得起我,她也更对不起阿娣。”
蔺月并不想追问答应过什么骗过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坐在对面颓然地哭。
“我是不是会被判死刑?”听到妹妹的处境后,他第一次考虑到了自己,“我不能死啊,我死了我妹妹怎么办?”
“还没判决你别太悲观了。”蔺月尽量把话说的有余地,想让他把情绪平复“我已经跟你们当地居委会反应了,会解决你妹妹的读书问题,也会给你妈妈提供工作机会,只看她愿意不愿意了。”
刘星神色复杂的盯着她,没有质疑也没有反驳。只是反问,“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蔺月被问得怔了一下,像是故意开玩笑一样回答他,“因为我信因果报应,做了一件好事也是为我积福报。”
刘星放松了一些,但是蔺月不会给他轻松的机会,“以许大有的身材,你很难得手吧?”
刘星神色又回到最初防备的样子,极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和声音,“律师,您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蔺月作为律师,应当尊重当事人的意愿,本来就不该问这个问题。“我现在问你是想提醒你,一旦开庭的时候公诉人或者审判长也会这么问你,甚至会问的更加尖锐。你别紧张,如实回答就行了。”
刘星的眼神中闪过了很多的情绪,有复杂,有不信任,有担忧也有厌恶。但是他最终目光坚定,宛如即将离世的老人交代遗言一样的平静与无力,“是我一个人做的,没有那么多疑问。”
会面到了这里似乎也无法继续下去,蔺月心里有很多疑问但出于她的立场无法与人诉说,只好回回所里继续看笔录。八点过了小谊还在,看着埋头在电脑面前的蔺月丢了一个小面包过去,“吃点东西昂~你今天去看守所咋样?”
蔺月心情不佳,把小面包又给小谊丢过去。“不怎么样。”算是回答一句。
“诶这个案子里真的没有一个正常人,冷漠的父亲,自私的母亲,禽兽般的继父,惨的只有那对兄妹。哥哥坐牢,妹妹可能下辈子只有四处漂泊了。”小谊这是明显不想工作了,来插科打诨一段时间,说着又把小面包丢了过去,“你说你怎么净赶上这种案子。吃力不讨好。”
“我真的,我只是想帮助他们而已。”蔺月脖子也早就酸了,仰躺在椅子上,手开始揉着自己的脖子,早过了下班的点,金融大厦里灯光早已熄灭了大半,只有办公室里的小灯照在自己的头顶,蔺月也是烦躁操起刚刚应心谊扔来的小面包又想扔回去,手往后一样方向偏了,闷闷地像是打在了什么身上,身后传来声响。
“请问——”
蔺月跟应心谊回头。
“蔺月在吗?”
蔺月有一瞬间失神,她看着从夜色里朝自己走过来的男人差点喊出了心底的另一个名字,双唇一下子并拢像得了失语症,发不出一点声响。倒是应心谊反应过来朝她挤眉弄眼,“大飞行员回来了啊,蔺月坐在这里。”说着朝蔺月的方位指了指。
随后靳若尘走到她面前看见依然在发怔的蔺月走过去蹲在她面前,伸出手摸了下她的头笑着说,“怎么了?认不出了你老公了啊?”
蔺月盯着自己优秀的、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男友的笑颜,脑中却出现的是他人的脸,慢慢重合然后又互相排斥分离。她双手环住了靳若尘的肩膀,像是回答靳若尘又像是在安慰自己,轻轻地说,“没事,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