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一回头,见裴玄站在她背后。
你不是才回村子的吗?宁宁对他笑,你跟我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不,我知道。裴玄忽然走上前来,将宁宁bī进了身后的窄巷里。
宁宁只是条件反she的后退,等发现自己退进了巷子里,立刻悚然一惊,想要往前走,裴玄人高马大的堵在门口出不去,索xing转身就跑,哪知道才跑两步,背后传来一声:这部片子的名字叫《倩男幽魂》。
宁宁脚步一顿。
她慢慢回过头,见裴玄忽然对她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说:我是闻雨。
半小时后,村子附近的田野里。
油菜花开得漫山遍野,金huáng从脚下蔓向四方,风一chuī,金làng翻滚,里面坐着一个少年,身前放着一只画架,手里的画笔在纸上涂抹出一片金huáng。
宁宁跟裴玄在油菜花田边漫步。
我一个月前就来了,一来就变成这个样子。闻雨叹了口气,摸了把自己的脸道,神色郁闷,我还能变回去吗?
看他这幅颓废萎靡的模样,宁宁估计裴玄原来的头发不白,只是在这一个月里被他给生生愁成了两鬓霜白。
当然可以。宁宁把人生电影院的事qíng,以及彼此现在的状况简单告诉他,最后总结道,只要这场电影结束,咱们两个就能回去了。
电影什么时候能结束?闻雨充满期盼的看着她,对他来说,裴玄是可以跟老鼠蟑螂并列的五害,没有人会愿意穿越成五害之一吧?
主角死的时候不对!宁宁忽然发现一个诡异的qíng况,她楞了许久,才喃喃道,我外公现在已经死了啊。
两个人身上都一股寒意,连暖阳照在身上都驱不散。
你能确定吗?闻雨问。
我是听我外婆说的。她说外公很早就病死了,她一个人当爹又当妈的把我妈给拉扯大。宁宁犹豫了一下,是真是假,只有我外婆知道了对了,你呢,你是来gān什么的?
裴玄在收集人生电影院的消息。闻雨语不惊人死不休,不止他一个人,还拉了很多人一起,一群人,几年的时间收集下来,最后所有线索都指向这里。
说完,还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叠好的纸给她看:看,这是裴玄定的计划书,我一个月前刚穿来的时候,他刚好写了一半。
宁宁打开那张纸一看。
一:准备换洗衣裤,登山装备,钱,蚊香,清凉油,新蚊帐
为什么驱蚊的用品这么多,裴玄你到底是有多害怕蚊子?
二:去老王家拿假证。
狡猾不过裴玄,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就算村长查他身份证,他多半也不会露出破绽。
三:买7号的票,8号抵达村子,带面具去见村长,自称李水生的儿子,要求参加傩舞祭祀。
四
四之后没有了。
李玄!李玄!远处,一个戴面具的汉子一边朝他们走过来,一边骂骂咧咧,不是叫你早上八点就过来跟我学舞吗,没诚心!没毅力!就知道泡妞!
闻雨看了他一眼,回头对宁宁说:我先跟他走,铁叔是村子里的老人,知道很多,我想问他一些话,晚点再过来找你。
行。宁宁看了眼手机时间,那我晚上六点在这里等你。
等人走了,她又忽然反悔,心想:gān嘛一定要等到六点?反正我现在也没事可gān,就是到处瞎晃,不如跟他一起走,还可以顺便问问铁叔,他是村子里的老人,肯定知道有关楼主的事。
想到这,宁宁急忙抬脚往村子方向走。
跟往常相比,今天的村子显得热闹而又拥挤,宁宁时不时与人擦肩而过,分辨他们是村里人,还是衣锦还乡的人的唯一办法,似乎只有面具。
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她醉酒回家以后,村长在宴会上颁布了什么命令。
从今天早上开始,街上走满了面具人。
各个姓氏的代表戴着代代相传的古老面具,做工jīng美,颜色绚丽,或神或鬼或shòu,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人戴着一模一样的面具,没有面孔没有五官的yīn阳面具,左边脸是黑色,右边脸是白色。
面具人,普通人,面具人,普通人,宁宁站在路中间,任由他们从自己身边走过,恍然间,似乎又回到了《逃票》结束后,自己从电影院内里出来的那天,放眼望去,电影院跟世界之间,面具人与普通人之间,失去了最后的界限。
你的面具呢?
宁宁循声转头,楞了一下:是你?
是她刚来村子那天,在荒郊野岭给她们三人引路的面具小哥。
他脸上戴着一张四面獠牙的狰狞面具,站在一条巷子口朝她招手。
宁宁朝他走了过去,跟他说:上次谢谢你了。
他笑着摇摇头,又问:你的面具呢?
他这么关心这个gān吗?宁宁回道:找不到了。
找不到了?青衣小哥笑了一声,要我告诉你丢哪了吗?
宁宁挑挑眉:你怎么知道在哪?
因为是我弄丢的。他竖起一根手指头,对她嘘了一声,说不出的亲昵讨巧,面具被我不小心弄坏了,你可别告诉别人。
以村长还有村里人对宁家,还有祭祖仪式的重视程度来看,如果这人弄坏面具的事qíng传出去,怕是要被吊在树上抽。
行,我不告诉别人。宁宁转了转眼珠子,但你得告诉我楼主的事qíng。
怎么?青衣小哥又笑了,他笑声很清澈很好听,似乎天生就爱笑,令人觉得若是抬手摘下他的面具,定能看见两个可爱的酒窝,村长没告诉你吗?
告诉了。宁宁扮作村长的样子,佝背扶杖,老态龙钟道,咳咳,先前不是跟你说过吗?你只需要坐着,看着,不需要做别的。
青衣小哥噗的一声笑了,而且是前仰后合的笑,看起来他的笑点真的很低:对对对,他也这么对我说过。
宁宁怀疑的看着他:嗯?村长为什么要对你说这话?
青衣小哥眨眨眼睛:你知道阿铁吗?
知道。宁宁点了点头,然后恍然,你是说
李家人不在的时候,阿铁代他们跳。青衣小哥笑着说,宁家人也一样的。
宁宁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你是替宁家人跳舞的?
是啊。青衣小哥耸耸肩,不过我也不爱照着村长说的跳,所以他很讨厌我,其他人也很讨厌我,除了傩舞开始时不得不围着我打转,平时看见我都绕道走,甚至装作看不见我。
难怪了,宁宁跟着他进村的时候,其他人对他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
跑题了,跑题里。青衣小哥摇摇头,笑,怎么聊起村长来了,你是想问我楼主的事吧?
噢对。宁宁回过神来,给我说说楼主的事吧。
青衣小哥似笑非笑:你想知道什么?
宁宁心头一跳,他果然知道。
如果将这个村子算作一个电影院的话,衣锦还乡的那批人是在外面排队买票的人,他们只知道马上要上一部电影,但具体演的是儿童片,恐怖片,还是爱qíng片,他们压根不知道。
村子本地人则分成两种,戴yīn阳面具的是已经拿票入内的人,虽然电影还没开始,但他们已经坐在了观众席里,知道了电影的名字还有主演名字。
最后则是各个姓氏的代表,他们是制作电影的人,也是电影里的主角配角,他们知道内幕,只是不肯告诉她。
但现在有一个肯告诉她的人了!
看他脸上的面具就知道了!不是yīn阳面具,而是狰狞如鬼的面具,这家伙属于最后那类某个姓氏的代表!就算不是,也多半是其子孙辈了。
我马上就要演楼主了。宁宁对他说,可我不知道楼主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村子里每个人讲的都不一样。
我想想啊青衣小哥琢磨了一下,然后意味深长的对她笑道,成为楼主的前提你首先得是个人。
宁宁楞了一下。
宁家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