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列车内部的环境跟外面幽静苍翠完全不同,座无虚席的列车厢里,烟气刺鼻,拥挤不堪,空气中弥漫着人体汗液的浑浊气息。
“医护人员怎么还不来,难道这么大的列车,就真的没有人能救我奶奶吗?”
一个身形纤瘦,肤如凝脂,面容精致的美女,额头上已经浸满了焦急的香汗。
她气质卓越,穿着尊贵,跟嘈杂的车厢和人群,显得格格不入。
她双手扶着面色苍白如纸,几近昏迷的老人,黛眉紧蹙。
列车员微微撩起眼皮,打了个哈欠,随意看了一眼手表,态度怠慢:“应该就快来了,小姐你再等一下吧。”
美女听列车员毫不在乎的语气,脸上又扬起一抹愤怒的红晕。
“都等了十多分钟了,我奶奶年龄这么大了,怎么能一直耗下去……”
“我说这位小姐,这里是列车上,并不是医院,能有医生就不错了,如果不愿意等,可以下车啊!”
“你!”美女气得娇拳一握,紧紧咬住了嘴唇。
这里是两座城市中间的铁路,距离火车停靠的下一站还有很远的距离,就算下车,恐怕也来不及送奶奶去医院……
都怪她因为奶奶着急回临江,没有等家里的私人飞机来接,急匆匆的订了仅剩两张的火车票。
如果奶奶有个三长两短,那……
“哪位是患者?这么火急火燎的催,想让我做火箭飞来啊?”
正在思忖时,一位身穿白大褂的秃顶男医生,慢吞吞的向这边走来,语气十分不悦,边走边推着鼻梁上厚重的镜框。
“什么症状啊?”
医生走到难受的老太太身边,没有做出任何举动,直接询问道。
“身体发热,小腹疼,还吐得厉害,上车前还没这么严重。”
美女纵使对医生的态度心生不满,但涉及到奶奶的病情,还是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哦,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普通感冒,晕车,吃点药就好了。”
中年发福医生轻巧的说完,从白大褂侧身的口袋里掏出一盒药递到美女面前,道:“五百,一盒。”
美女听到价格稍微愣了一下,一盒感冒药卖五百,还真会趁火打劫。
可现在奶奶的病最重要,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她随手拿出钞票,正准备递给医生,却被另一只手攥住。
“这药吃下去,老太太会更严重。就算你有孝心,钱也不能这么浪费。现在赚钱很难的。”
身边的男人身穿深褐色毛线短衫,下身配一条黑色粗布长裤,脚穿布鞋,慵懒倚在车坐上,睡眼惺忪,好像刚刚醒来。
“哪来的乞丐在那胡说八道?”
中年发福男虽不是个称职的好医生,但在大庭广众下被质疑,怎么都觉的没脸面,指着阻挡自己财路的男人大声呵斥。
何川闻言,低头看了一下穿着,沉思,他不就是在山上呆久了没有什么新衣服吗,好像还没有变成乞丐那么惨吧?
医生见他低头不语,以为他是自卑,说出的话更加无所顾忌了。
“哼,一个不懂医术的乞丐还敢在这胡言乱语。”
不懂医术?何川一听这话不乐意了。
从他五岁被张天枢那老家伙在河边捡起的那天起,就天天看医书,日日采药看诊,上至几千年近至几年,就没有他没看过的医书。
当然,《上古天衍论》那部长寿医学秘籍就另当别论了,那是张老头情债惹得祸,被美女师母拿走的下卷内容,跟美女师母一起不知所踪了。
这不,他下山寻师母和秘籍来了,免得张老头到死都见不到挚爱。
“我叫何川,有名有姓,收回你口中的乞丐二字。不然你以后的人生,只有一件事情可做,就是后悔见过我。”
何川眼神犀利,那漆黑深邃的眸子,好像蕴含着宇宙的浩瀚,让人望而生畏。
他的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震慑灵魂。
就连旁边的美女,听言也是一怔。
这个叫何川的男人虽穿着破烂,皮肤黝黑,但眼间明亮,炯炯有神的光彩照的人移不开眼。
“阑珊,阑珊……”
老人呢喃的声音再次换回怔愣中的美女。
不管这个发福医生是如何不靠谱,药总不能是假的吧?情急之下,她也顾不了太多,直接拿过药,给奶奶服了下去,这种时刻,她的本能是相信医生,而不是这个怪异青年。
医生看老太太吃了药,得意的看了一眼何川。
何川看挺着啤酒肚的中年医生,无奈的摇摇头,嘴里低喃出了一个字:“吐!”
医生脸色瞬间发黑,这是说看见他想吐的意思吗?
美女显然也听见了何川说的那个字,正不解他话中之意时。
“哇……”
老太太突然用塑胶袋接着口鼻处,吐得昏天暗地。
美女看老太太吐得肩膀都在颤抖,心疼的同时又怒气冲天,抓起旁边医生的领口:“你怎么搞得,为什么病情加重了,我告诉你,要是我奶奶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医生眼神闪躲,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仍然替自己反驳:“跟我可没什么关系,是你抢下我手中的药给老太太服下的,她就算死了,我也没有责任……”
不等他说完,突然看到面前闪过一道黑影,接着门面就被重重砸了一拳,顿时感觉昏天暗地。
“这种人你跟他废话有什么用,打扁就对了。”
何川收回拳头,快步走到老人面前,蹲下,掀开老太太衣服的一角,伸手贴上她的腹部,观察了一下老人的面向。
“舌淡红苔白,腹部灼热,毫毛竖起,伴有吐食症状,这并不是普通的感冒,而是风邪入体,传入五脏,才会出现小腹疼痛。”
何川抬头望向美女惊呆的表情,继续说道:“她现在不管入胃什么,都会激发呕吐症状。不过吐出来后,症状会缓和很多。”
“这位先生,我奶奶年纪大了,实在折腾不起,就请你帮帮忙吧!原谅我刚刚的冒失。只要能救我奶奶,你想要多少钱都可以!”
叶阑珊低声恳求,为了奶奶,放低姿态又何妨。
何川听叶阑珊提到报酬,眉头下意识紧皱,又看她神色焦急恳切,想必也是因为奶奶的病而一时失了方寸。
“钱就不必了,我本就是医者,治病救人是本职,不需要任何外在形式的表达。”
何川一边说,一边从随身背包里拿出保温杯,将热水倒在空的矿泉水瓶里,脱掉老人的鞋,让她双脚踩在热水瓶上,从脚底驱寒。
叶阑珊看何川认真为奶奶治病的一系列动作,心里为她的失言感到羞愧。
她刚刚怎么能用钱去侮辱一名真正医生的品格呢?虽然她当时并没有那么想,但无形中也对他造成了伤害吧?
“把车窗打开,保持老人呼吸顺畅。”
叶阑珊正懊恼不已,忽听何川的话,赶紧按他说的照做,用行动弥补她的言语不当。
“把窗户打开了,车里的空调都跑出去了,你想热死乘客吗?”
中年医生终于逮着了打击何川的机会,捂着红肿的额头,兹哇乱叫的嚷嚷。谁知,竟无一人理他。
就连一向脸色不友好的列车员,都默默将头转向了车外。
“我说这位医生,你没病吧?你给安的空调啊?风扇都没有一个,还空调呢!”
乘客的抱怨和不善目光,让中年医生无立锥之地,腆着大肚子挤到列车员身后,过道就那么丁点大,列车员试着拱动身体,中年医生却愣是不动分毫。
列车员只好作罢,要不然白白让臭男人占了便宜。
“下车后,让老人吃点简单的流食。”
何川让暖流从老人脚底渐渐传入体内,又呼吸了流动空气后,轻声嘱咐叶阑珊。
“谢谢你,先生,你真是太厉害了。”
叶阑珊看奶奶终于不再痛苦的皱着眉头了,面色一喜,感激道谢。
这就厉害了?
何川摇头轻笑,要是他亮出拿手失传绝学,“四境长生针”刺法,那这一火车的人不得把他奉为神明膜拜啊。
哈哈,他常年被张老头压制,如今下山,可算找到存在感了。
“我现在就给奶奶去买粥。”叶阑珊高兴的转身往餐车方向走。
“现在喝粥有点早,先找10到20毫升的白醋,给老人喝下。”
白醋?
“刚才不是说老人胃寒吗?”
“是啊,吃药不行,喝醋就行了吗?”众人疑问的嘟囔。
“你会不会看病,没听过给病人喝白醋的,要是不会就别装专家。”中年医生这次有了群众支持,又从列车员身后晃荡出来叫嚣。
何川翻了个白眼,起身一巴掌抽在中年医生喋喋不休的嘴上,冷声道:“你个蠢货,给我闭嘴,消停的躲在女人身后,再出来乱叫,小心我把你门牙敲碎了。”
何川的声音实在太冷,太让人惧怕。
中年医生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捂着嘴往列车员身后钻。列车员也怒了,屁股狠狠的往后顶。
“啊……噢……”
中年医生冷不丁被顶到命根,发出一声痛苦又蚀骨的闷哼,这声音实在有点……黯然销魂啊!
“行了啊,都注意点,大白天见过狗发情,没见过人也这么不分场合发情的。”
何川的一番言语惹得车厢众人哄堂大笑,列车员羞得剁了一下脚,拨开众人,几秒钟就不见了踪影。
中年医生也没脸待下去了,捂着下身,一瘸一拐的跑了。
“哈哈,你们看他那怂样。”
在周围的议论哄笑声中,何川看向一旁犹豫的叶阑珊,轻声道:“白醋可以促进唾液和胃液的分泌,同时帮助睡眠,对老人有帮助。”
叶阑珊看何川坚定眼神,决定相信他,转身,蹬蹬的往餐车方位跑去,回来后,手里拿着一小瓶白醋递给何川。
何川将醋倒在瓶盖上,一点点的给老人喝下,不到一刻钟,奇迹发生了。
“呼呼呼……”
老人折腾的时间太长了,稍有缓解,就舒服的睡着了。
“还真的能促进睡眠啊!”
“刚才还难受的要命,现在竟然睡着了,太神奇了!”
叶阑珊和围观群众一样,听老人轻微的鼾声,觉得不可思议,不吃药不打针不用任何仪器,就能治病的方法,她还是第一次见识。
她心里对何川的能力又赞赏几分。
“何先生在哪家医院工作,我给你定副锦旗送过去怎么样?”
叶阑珊不敢再跟何川提钱,又不能对他的恩情无视,想着医生名誉最重要,这才想到两全其美的方法。
何川看叶阑珊真诚的面容,也不忍拂了她的面子,道:“临江市众和中西医院,锦旗就不用送了,有缘再见。”说完,潇洒转身离去。
“原来是众和中西医院。”
叶阑珊看何川渐行渐远的背影,浅笑呢喃道:“我们还真能有缘再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