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眯着双眸,悄悄探出半个身子。陡然的凉意润过她的四肢百骸,惊得她立时清明了泰半。
曲小九揉着隐隐作疼的太阳穴,发出痛苦的一声低吟。她轻蹙着眉起了身,半拥着衾被,葱根般的玉指撩开帐幔的一角。
还不待她张唇唤上一句,便有耳尖的婢子领着一众丫鬟轻推开房门,手捧着盥洗的物什和一碗醒酒汤鱼贯而入。
曲小九捏了捏眉心,接过婢子递上的醒酒汤一饮而尽。外头的鸟儿叽喳叫得欢,房门大开后暖阳争先恐后的拥进,屋内霎时就亮堂了不少。
“几时了?”她低声轻问,喉间仍有些不适。
婢子躬身回她:“巳时过半。”
再过半个时辰便是午时,她这一晚委实睡得沉了些。
昨夜佯装醉酒哄骗了几句沉砚归后,曲小九便抵不住渐渐攀升的酒意,由着自己昏昏沉沉的睡在了他怀中。
沉砚归之于她的信任实非一朝一夕就能重修旧好。曲小九只能以身涉险,诱导猎物再次步入她的圈套。
婢子手拿刻云纹梳篦,替曲小九梳理柔顺的青丝,又取了不知何时收敛在妆奁中的一珠梅花琉璃钗簪在她的发髻上。
铜镜中的美人低垂着眉眼,未施脂粉的瓷白小脸面若桃李。她娥眉微蹙,纤嫩的手捏着眉心,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曲小九倏地想起衾被里还未散去的沉木香,她又问道:“大人今日何时去的官署?”
“大人未去官署,起了身便在书房。”婢子放下梳篦,微扶着曲小九起身前去用膳。
曲小九了然颔首,无甚胃口的用了小半碗的白粥,便摆了摆手让婢子撤下。
她微拢着衣衫,几步走进南窗边的圈椅上懒倚着身,纤纤玉手正欲拣上一本案几放置的游记打发时辰,便见得一盏精美的走马灯悄然放在案几正中央。
曲小九狐疑着伸手拿起走马灯,玉指划着十二面灯绘在眼前一一闪过。
有别于灯市上的那盏品相欠佳的走马灯,这盏每一面都栩栩如生的绘着燕京的山河图。
波澜壮阔的笔触下,是一道道山川河海跃入眼帘。
绘图之人不仅画技高超,还对燕京的山水分外熟悉。曲小九唯能想到沉砚归一人。
她心下微微起了涟漪,对着门外轻招了个婢子进来问话。
“这灯是何人拿进来的?”
婢子抬眸瞥了一眼,躬着身回她:“奴婢不知。”
曲小九提着走马灯逼近婢子:“当真不知?”
“昨夜大人抱着夫人回府后,便遣退了伺候的人,此后再无人进院内一步。奴婢委实不知是何人将灯拿进院中的,夫人可要奴婢遣人搜问一番?”
“罢了,退下吧。”曲小九拧眉摇了摇头,兀自提着走马灯踏出了院子。
她足腕上的玲珑锁自沉砚归解了后便再未系上,金色的锁扣宛若个称着她玉足的巧物,行动间叮当作响。
人还未至,声先到。书房的门倏地从内向外推开,沉砚归一袭靛蓝色的袍子疾步走进姗姗而来的曲小九。
他瞥了眼正午的天色,骨节分明的大掌揽过曲小九的身子,替她稍稍挡了些日头。
“九儿可是有事寻我?你若寻我,传人来唤我一声便是,怎地自己来了书房,也不怕日头晒着。”沉砚归温声道。
他揽着曲小九进了书房,桌案上还摆着尚未处理完的政事,笔尖似是落了几滴墨迹在纸上。
曲小九抬眸,晃了晃手上提着的走马灯,双眸紧盯着沉砚归的招子,将他眼底的一抹青色敛于眼底直言开口问道:“你做的?”
沉砚归见她面露不豫之色,一时心中忐忑,神色紧张的躲避起她的视线,垂眸低低应了声是。
曲小九瞧他背脊紧绷,揽着她的大掌隐有潮湿透过衣衫,轻叹了口气,伸出指腹在他眼下轻抚:“熬了一宿,只是为我做盏灯?旁得政事也无暇顾及了是也不是?”
沉砚归浑身一颤,清隽的眉眼渐渐舒展开,温热的大掌握着曲小九抚在他眼下的手,移至唇边轻轻吻了下她微凉的指骨。
“那这盏灯,九儿可喜欢?”他唇角噙着笑,眸底淌着深不见底的温柔。
“不喜欢。”曲小九佯装羞恼的偏过头不理他,只她耳后微微泛着红,甚是拙劣地说着反话。
沉砚归含笑,单掌揽着她的腰身,低头凑到她耳侧,低磁的嗓音撩拨着她:“我才疏学浅,未曾领略过楼兰风貌,只能画下燕京逗九儿一笑。”
曲小九红着脸后撤几步,沉砚归缓缓逼近,直将她抵在墙上退无可退才作罢。
“沉砚归!”曲小九娇声呵斥,纤弱的身子被男人霸道的圈在怀中。
“九儿当真不喜欢吗?”沉砚归微微侧首沉声又问她。
灼热的鼻息萦在曲小九绯红的面颊上,薄唇微贴着她小巧的耳垂,好似下一刻就会一口含着她红透的耳朵放在唇齿间细捻。
曲小九紧抿着唇,硬是不肯言语一句喜欢。沉砚归低声笑了笑,张唇攫取住她唇齿间的香甜,辗转深入,肆无忌惮的掠夺着她的呼吸。
曲小九面红耳赤的伸手推拒他,一双眸子如水润过般,唇角轻泄出几丝呻吟。绕是沉砚归再如何克制,身体中的欲望还是张牙舞爪的撕扯着,他眸色一暗,粗喘着气微微撤了身。
“九儿”他低哑的嗓音含着情欲,轻勾起曲小九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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