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琉璃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之中，满是复杂。
她的视线不曾从林亦的脸上离开。
那般眼神之中，似还是数百年前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少年的模样。
“所以呢？”
林亦站在原地，听着赵琉璃的话。
过去种种。
他也曾听到赵琉璃亲口所言，她在等人。
但是赵琉璃具体等谁，林亦却是从来不曾知晓。
一直到赵琉璃失踪不见，林亦都不曾真正的去探究过这个问题。
现在听到赵琉璃亲口所言，说出来的这番话语，让林亦的心底，泛起了几分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
“我本不想将你牵连。”
赵琉璃由衷开口：“若我当日离开琉璃宫，你不曾下山，便就可在琉璃宫中，安然度过余生。”
“如此一来，世间再无九玄仙尊林九玄，只会多一个安静度过一生，平静幸福的林亦。”
“这样的结果，本为我所愿，毕竟，那时日的你，虽然处处像他，可终究天赋太差，并不是他。”
“再然后，我离开，期间偶尔也会听到关于你的消息。”
“林九玄之名，从最开始琉璃宫宫下弟子，到最后威震整个仙武大陆的九玄仙尊林九玄。”
“我一路听你之名，见你一步步登上实力的巅峰，横压一世。”
“那时候我都有些怀疑，怀疑你或许真的是他……”
言及于此，赵琉璃的话语中，又是多了一抹轻叹。
“他到底是谁，你现在，找到他了吗？”
林亦的心底泛起几分苦涩的味道。
这种感觉很奇妙。
似乎是一种贯穿于体内的情绪，忽然涌现而出。
林亦站在那里，周围，风静云不动。
“应该……算是找到了。”
赵琉璃说到这里，看着林亦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歉意：“真正说起，他算是我师父，传我道法，引我踏上修道之途。”
“一路过去，时光转换，我说等他，只想等他归来，还当年之承诺。”
“而你……”
说到这里，赵琉璃的目光中，稍有几分的复杂。
她。
琉璃宫赵琉璃。
当年于仙武大陆之上，乃是超然物外的人物。
当年赵琉璃在琉璃宫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人前来寻她。
其中甚至有几个仙尊级的人物。
皆是傲视天下的风云人物。
然而赵琉璃尽皆不曾多看他们一眼，宁愿与林亦一起坐在山巅，看着云海翻涌，看着山峰之上，安静如初的草木丛林，还有那时不时飞天而过的白鹤。
这么一转眼。
便就是很多很多年。
“既是找到了他，那就去寻他。”
林亦点头，看着那边的赵琉璃，忽然笑了起来。
灿烂的笑容浮现在林亦的脸上。
少年的目光忽而又如当年初入仙武那般纯澈与简单。
而这一幕，却是看得那边的赵琉璃，心中微微一颤。
她不曾多言。
身子站在青铜巨棺前方的位置，望着那边的林亦，许久，又是一阵长长的叹息。
“他若想出现，必要重开这道天地。”
“开天地，则需你身后女孩体内的灵泉。”
“我取灵泉，留她性命，不伤她根本。”
赵琉璃话语说完。
她看向那边林亦，见着林亦不言不语，只是站在那里，又是忍不住微微摇头，一阵苦笑：“当年我都不曾看出，你的性格之中，会有如此倔强的一面。”
“是你看走了眼？”
林亦也在笑。
他体内的灵气还在沸腾，实力正在节节攀升。
那种山呼海啸一般的灵气之海，在林亦的体内发出阵阵轰鸣声响。
于他体外之处，更有湛湛金光，不断翻涌。
远处看去，那般少年，如神祇临尘，站在那处，满身坚定。
“你要阻我？”
赵琉璃好奇开口。
“我不知道。”
林亦叹了口气。
他确实不知道。
不知道是否该站在这里。
不知道是否该拦在赵琉璃的跟前。
不知道是否应该为了井菟，与赵琉璃动手。
身后是承诺。
身前也是承诺。
井菟睁着大眼睛，从地上爬起，到了林亦的身旁。
她伸出手，轻轻拉住了林亦的手腕。
林亦低头朝着她看去。
“放弃我。”
井菟声音糯糯的，有些虚弱。
她看得出来林亦的为难之处。
她也不希望林亦因她而为难。
“我……”
林亦神情几番变幻。
还不等他开口。
那边的赵琉璃已然往前踏步，从远方，款款而来。
“九玄。”
她轻声开口：“今日，她是开天地的灵气。”
“而你，却是他归来的契机。”
说到这里，赵琉璃言语中，稍有几分难以掩饰的痛苦情绪。
林亦伸出手，揉了揉井菟的小脑袋，然后转过头，看向赵琉璃：“我知道。”
“你说的他，就是你的一抹元神给我的那朵漆黑琉璃花。”
“花中的他，才是你要等的他。”
“我为林九玄，是你所培养的第九个仙尊，九为数之极，而他想必，就在九之后的零。”
“所以，我之所以存在在这里，是因为这一切都是你布下的局，你想要让他借我身躯重生，重临于这个世界。”
林亦话语平淡。
这番话语，落在赵琉璃的耳中，让她身子微微一颤。
绝美的面庞之上，更多几分萧索。
“当日我弃你而去，行走仙武，目的是为了寻找另一个可以被他轮回转身的人。”
“但是很遗憾，我失败了。”
赵琉璃摇了摇头，她的眼角有泪缓缓流淌，落下。
“若是可以，我宁愿以我之命换你活下去。”
“这么多年，我在青铜巨棺内闭关潜修，目的也是如此。”
“我花了无数的功夫，无数的时间，无数的灵气尝试以另一种方式，让琉璃花中的他可以得以复苏。”
“但是尽数失败。”
“唯有你，唯有在你前来时候，琉璃花中才有了动静。”
“我也尝试过将自己献祭。”
“可依然无果。”
说到这里，赵琉璃声音中已经多了几分无奈和悲戚。
看着迎面而来，泪流满面的赵琉璃。
林亦忍不住一阵阵的苦笑。
那么多年。
他不曾见到过赵琉璃哭泣。
顶多就是赵琉璃会忽而展现出几分的柔弱。
可如今。
她在哭。
泪如雨下。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