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山是现在住在知青院的知青里年纪最大的,性子也稳重热情,在知青队伍里很有威望,是一个老大哥一般的人物,他也把其他知青当弟弟妹妹看待,对他们多有关心。
这不,晏褚还生病着,他不由的多问了几句。
没事了,烧已经退了,今天下午我就能和你们一起去上工了。晏褚在他们回来前已经从炕上起来了,换好了衣裳。
我刚煮了饭,正好一起吃吧。晏褚是地地道道的城里人,乡下的土灶他长那么大就没见过,好在原身已经来乡下插队有好一段时间了,最基本的烧水做饭他还是会的。
他这简简单单两句话可引起了其他知青的注意,要知道原身隔三差五的生病,除了是身子骨真的不适应这边的生活环境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受不得苦,故意装病躲懒。
这些知青基本都习惯了晏褚一病就要病个两三天的事,没想过这一次他居然一反常态,主动提出要下地干活。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最后一个进来的青年睨了晏褚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
听他那语气,隐隐有点鄙夷和嘲讽。
晏褚不生气,谁让原身做人太失败呢,同样都是知青,人家累死累活的下地干活,你一个人装病在屋里躲懒,正常人心里头都会不太高兴的,再说了,据晏褚掌握的记忆来看,知青们的口粮都是放一起的,每餐吃饭也都是一起吃的。
这时候分粮看的是工分,原身下地干活的时间少,挣得工分自然也就少,分给他的那点粮食,他一个年轻小伙肯定不够吃,还不是那些知青脸皮薄,不好意思说他,让他占了那多的便宜。
别说只是阴阳怪气的嘀咕了,就是当面指着他的鼻子骂,晏褚都没办法生气。
陈军,你也少说几句。
林青山作为老大哥自然要站出来调节矛盾,他拍了拍刚刚说话的那个知青的肩膀,又冲着晏褚关切的说道:下午干活的时候你注意点,要是不舒服赶紧和我们说。
他的年纪比晏褚大了六岁,在他看来晏褚只是还不适应农村的生活,等时间久了,他自然会改变的,今天晏褚主动提出要下地干活的事,更是证明了林青山的看法。这让他这个爱操心的老大哥别提多开心了。
晏褚帮几人拿着碗筷,垂着头,原身一直怨天尤人,其实何尝不是他将自己包裹的太紧,把那些善意全都抵挡在盔甲之外呢。
中午的午饭比较简单,番薯粥,焯水白菜,除此之外就只有一盘去年过年时候腌的咸菜,晏褚也没觉得吃不惯,他很清楚,这就是他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的伙食。至于在地里干了半天活的其他知青,更是顾不得吃相好不好看了,唏哩呼噜往嘴里灌粥塞菜。
吃完饭,往炕上躺一会儿,等大队部的广播响了,就又得上工去了。
林广国今个儿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爸,你渴不渴,我给你倒茶。
听那熟悉的声音,林广国总算想明白哪里不对了,这一下午的时间,他那个宝贝闺女都来给他续十几趟水了,他说他怎么今天一直跑茅房呢,合着是水喝太多了。
一入冬这人的手脚就容易冷,家里条件好有搪瓷杯的都习惯让不干活的孩子拿着热水壶来倒热水,喝了暖胃,不喝还能暖手脚。
林丁丁是林家最闲的孩子,爸爸和几个哥哥的热水就是由她隔三差五来地里添的,通常情况下一个下午来个三四趟就够了,可今天林丁丁来地里的次数显然有点超标啊。
你个小丫头,是把你爹当水牛啊。
林广国不忍心推拒闺女的好意,把杯子里剩下的水一口饮尽,就等着闺女再给自己倒水,这一抬头,发现闺女拎着暖壶眼睛还不知道朝哪儿看呢。
他冲着林丁丁视线的方向看去,看到地里即便拿着锄头干着活,依旧从一群人里脱颖而出的青年,得了,全明白了。
女生向外,这闺女是拿她亲爹当借口看情郎来了。
他不满的哼了一声,不就是模样好吗,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三队的队草呢,不知道多少小姑娘喜欢他。
不过晏褚那孩子今天似乎和往日有点不同啊,下地这么久了,也没见他中途去田埂上休息一会儿,虽然锄地的动作还不熟练,可每一下都用力了,一点都没有偷懒。
行了,回去吧,你爸和你哥都喝饱了,等会儿不用再往地里送水了。林广国对着闺女哼哼道。
林丁丁没想到自己表现的那么明显,羞窘地赶紧帮亲爹和几个亲哥加满热水,一溜烟跑了。
其实我觉得晏褚也挺好的,高中生呢,咱们村都没有一个高中生。林丁丁的大哥林丁男性子憨,又疼妹妹,就想着帮她敲敲老爹的边鼓。
你个憨货懂什么。
林广国对儿子可没有对女儿的耐心,冲他一吼:赶紧给老子干活去,不然老子扣你工分。
好,就是太好了,这才不般配啊。
林广国看着闺女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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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
等到下工的广播响起的时候,晏褚的身子骨也快散架了,不过他还记得有事买干完,和林青山报备一下后赶紧跟在林广国身后追了上去。
晏褚啊,你有什么事吗
林广国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叫住自己,把锄头递给一旁的儿子,把他们支开后朝晏褚问道。
我有一封信,想摆脱队长帮我寄出去。
县里有邮局,现在是农忙期间,晏褚也请不了假去县里,这么一来他只能把信交给队长林广国,每隔两天县里邮局的邮差都会来公社取要寄的邮件包裹,每个生产队都是由队长登记这些东西的。
这是寄到陇省农场的信,我记得你是首都人吧
林广国打开大队部里那间属于队长的简易办公室,看着晏褚递来的信封上的地址,疑惑的问道。
这年头不同以往,凡是可疑的信件,作为大队长的林广国是有拆阅的权利的,他看晏褚递过来的可不止是一封信,还有一个小包裹,里头装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我爸在陇省农场改造,现在天气冷了,我不知道他在那儿怎么样,就拆了一件衣裳,给他做了一对护膝和手套寄过去。护膝是晏褚早上做的,手套是原身从县城里买来给自己戴的。
林广国的动作顿了顿,他记得晏褚来的时候档案上写的父母都是干部啊。
看着对方低落的情绪,林广国大致猜到了事实,恐怕档案上写的父亲那一栏,不是生父,是继父吧。
这个认知让林广国对晏褚的印象好了几分,这个孩子能在父亲身份有污点,在改造的情况下时时刻刻记挂着他,而不是想要和他保持距离,光是这一份孝心,就极其难能可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