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走到殿门口时,又重新退了出去抬头看了看匾额,是众神殿啊!这一片狼藉是怎么回事?
上邪正在指挥一群“家禽”帮她收拾打破的东西,回眸看了看北冥,“怎么了?”
他走进殿,拧眉道:“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上邪糟心地揉了揉眉心,“阿狸知道我让你把容五的魂魄镇在地狱的事,这不,刚才怒火冲天地找我打了一架。”
北冥闻言眉头皱得更深,“我正想和你说这事,地府羁押的恶魂太多,昨夜动乱,跑出去不少,容五趁乱躲入了轮回道,现在已经转世投胎了。”
“阿狸是怎么知道的?”
“元城搞的鬼,他最近一直在抓我的把柄,就连昨夜恶魂闹事也是他在背后筹划,如今正率领众仙在九霄云殿参我。”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阵无语。
北冥又道:“好像参你的也不少,众仙家已经知道你手中握的法宝是祸世伞,还有人将你修习禁术的事情抖了出来……”
上邪闻言不知在想什么,只是无所谓地道了句,“早晚的事。”
这些事原本都是华止在压着,如今抖到明面上只能说有人按耐不住了。
转眼,就有仙侍来宣旨,说天帝急召小神君去九霄云殿议政,让北冥一道同去。
两人一进九霄云殿,满殿吵得不可开交的仙家立即噤了声,这种菜市场干架式的议政上邪是最不愿意参与的,安静了不到片刻,就有一众仙家站出来参北冥玩忽职守之罪,元城只是站在一旁浅笑看着他。
上邪懵逼地瞧着满殿的鬼哭狼嚎,心道:北冥这人缘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心里刚吐槽完,就见苍云峰风松道人出列,领头道:“帝君,鬼界的事尚小,但小公子私藏祸世伞这等邪佞之物,扰乱三界秩序,这可是大事!”
终究还是她人品更差一些!!!
上邪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私藏?本神君天天大摇大摆地拿着,你们眼瞎认不出怪我喽?还有扰乱三界秩序,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扰乱三界秩序了?”
瑞鹤仙阴阳怪气道:“大家快看看,祸世伞此等邪物果然是迷惑心智,看看小公子一身邪气,想必是深受其害啊!”
有仙家帮腔道:“是啊,这东西留不得,小公子还是早早交出来为妙!”
上邪冷笑了一声,总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长梧子位列众仙之首,此时轻蔑地扫了她一眼,冷哼道:“她哪里是深受其害,老夫看分明是乐在其中,身为神君,却修习十万烈火此等禁/术,正邪不分,是非不明,妄生为人!”
上邪平生最恨有人用这种自命清高的语气骂她,怼道:“呵呵,老仙尊给我扣了好高的一顶帽子,即便我修习了禁/术,我是用它害了人,还是屠了谁的满门,你有什么资格骂我?仗着年岁比我大,还是脸上褶子比我多?我若是伤天害理了,你骂我尚可,但你如今凭什么?凭自己满嘴喷粪吗?”
“竖子,你……”
老仙尊一手捂住气得生疼的心口,他和上邪不对头这么多年,就从没吵赢过,偏偏每次都自取其辱,也不知道一把年纪图啥。
风松道人急忙撑住场面,朗声道:“无论如何,你手握邪物,修习禁/术,这是事实!”
“邪物?我力战千军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手里拿的是邪物?我火烧魔将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修的是禁/术?”
众仙家闭嘴了。
有人尴尬地咳了两声,没底气地嚷嚷道:“此一时彼一时。”
上邪的眼神瞬间冷了,“呵,此一时彼一时?那我彼时想救你们,今日想杀你们呢!”
说着,红衣周身的杀意四盛,一股无形的威压席卷了整座大殿,众仙家被那股彻寒的杀气冻得一哆嗦,神情大骇。
“不值得生气”,一只手落到她肩膀上,声音温柔熟悉。
上邪回眸一看,竟是一身银甲浴血归来的顾轻。
只见他单膝跪地,奉上兵符,说道:“启禀天帝,臣奉命绞杀北荒魔兽,大败而归,甘愿领罚。”
华止一手敲着书案,低眉瞧着殿下人,目露危险,漫不经心道:“哦,北荒魔兽如此凶残,连太上都无计可施?”
有仙侍上前收回兵符,顾轻清冷起身,淡淡道:“世间生灵自有其生存之道,天帝若是要强行绞杀,也是有违天道。”
上邪眉头一拧,华止竟然瞒着她发兵北荒。
华止冷冷扯了扯嘴角,“天道?小公子怎么看?”
上邪直言道:“陛下还会在乎我的看法吗?你问过,我说过,既然不听不信,又何必再问?”
风松道人终于逮着个机会,义愤填膺地大喝道:“放肆,你怎么敢如此和天帝说话?这是你身为臣下的态度吗?”
瑞鹤仙:“哼,我看小公子便是仗着天帝仁厚,才敢如此为所欲为!”
顾轻淡淡看向瑞鹤仙,“她如何为所欲为了?”
白衣银甲明明没做什么,整座大殿寒气又重了三分,这态度再明显不过了。
风松道人离顾轻站得最近,脚生生被冻在地面上,咬牙道:“不管怎么样,天罚鞭和祸世伞,小公子总要交出来一个。”
上邪睨了他一眼,冷笑道:“我看你们是两个都想要吧!”
她环顾大殿中的众仙家,瞧着这众生百态,不由心寒,朗声道:“魂器认主,诸位这么想要,我便是给了你们,你们用得了吗?”
众所周知,结契后的法宝确实不能再供旁人驱使,但契主死了就不一定了。
风松道人盯着她,目光一厉,只听红衣嗤笑道:“怎么?风松道人这就忍不住了,想杀人夺宝吗?”
“你休要胡言,老夫只是希望小公子能深明大义些,自行交出,也不会弄得一个尴尬的下场!”
说完,他握紧了自己的法器。
“我若是不交,诸位又当如何?硬抢吗?可真会给自己长脸,你们有这个能耐吗?”
说着,她周身红光大现,墨发横飞,神力波动险些将临近的仙家掀飞,怒然道:“若是本神君不愿,四海八荒谁奈我何!”
整座九霄云殿抖了一抖,帝位之上的华止眸子一眯,抛出千秋扇打掉了风松道人手中的法器,实则是保住他们一条命,发话道:“够了,谁若在九霄云殿动武,以弑君罪论处,今日就到这里,都散了吧!”
他设下这局本就是为了试探上邪的态度,果然与他所想的如出一辙,指望她乖乖听话做枚棋子是不行了,这世间哪里有如此狂妄的棋子?
好在这人还有软肋。
与此同时,老仙侍奉命去下界领回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一身破破烂烂的黑衣,面容倒是白净清秀,眼睛也极为灵动,一直四处乱瞟,于是瞟着瞟着就看见一座黄金雕花的殿门,恰逢此时轰然间殿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好多神仙,各个气势威严,走路带风。
他急忙随老仙侍站到一旁,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地偷瞄了两眼,心道:神仙怎么凡间的官老爷们一样?一个个鼻孔朝天的样子,还大腹便便的,丑极了。
直到看到殿门中最后走出的一袭红衣,他实打实的愣住了。
少年郎觉得,那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人,比人间山河,乃至所有的良辰美景,加起来都好看。
——若水清,若冰寒,高冷不可侵犯,偏又美得似跌入人间的烟火,倾国祸世。
“你在看什么?”
华止笑着从殿中走出,瞧着台阶上失神伫立的少年,又看了看已经走远的上邪。
老仙侍:“还不快跪下,这是天帝。”
少年郎赶紧下跪叩首,说些他在凡间混迹时常说的吉祥话。
华止饶有兴致道:“在仙界敢盯着小公子这般看的,你是第一个。”
少年郎一愣,又偷瞄了眼上邪离开的方向,喃喃道:“小公子?”
“对,那是我仙界的神君,众神殿的祭司,真正的神明。”
少年郎目光中满是崇拜,“神明?”
“自然,说说你为何盯着她看?本帝该叫你什么,小乞丐还是……容五?”
少年不解道:“容五?”
“哦,本帝忘了,你入了轮回,什么都不记得了,容五是你前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