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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求瑕静静地听他说完,边听便轻轻地点头,等他说完了,便往后退了一步,苏遗奴一惊,却见下一刻他身体后仰,正好靠在一颗梅花树杆上借住力。
    两人隔得远了些,他上下打量一番,然后忽然道:苏宦郎,那时你为何要我唤你遗奴,可等我真唤了,你又生气
    苏遗奴一怔,不明白怎么话题又绕回到这里。
    这时一阵风吹过来,满树的绿叶葱葱茏茏,有不少飘飘摇摇落了下来。
    隔着满林落叶,苏遗奴看见玉求瑕脸上露出一个清浅的笑,一双薄唇开开合合。
    一世人生来死去,唯有两事相伴始终,无非是最初的性命与最初的名字。然而即使这两桩,既是命里由天,又皆从心定。遗奴这个名字很好听,苍天之遗,明珠堕尘,不染浊埃,顾自心奴。我唤你的时候,便仿佛在唤小名,让我欢喜无限。
    苍天之遗,明珠堕尘,不染浊埃,顾自心奴。
    一个人的名字有多重要
    很重要,起码对于苏遗奴来说很重要。这是他第一次,也或者是此生唯一一次,听到自己那象征着遗弃的名字还能有着这样美好的解释。
    苏遗奴睁着一双眼,浓艳的眉眼凝成了一副静止的画作,他面上一片空白,什么情绪什么心意,都被这句话裹挟着,冲刷着那颗小小的心房。
    半响他忽然轻轻一笑:好骄傲的说法,果然得是白玉求瑕才能说出口的解释。
    我字字发自肺腑,但凡有一句虚言,便让我
    他一顿,抬眼看着苏遗奴,一字一句地说道,便让我一世人讨不得遗奴欢心。
    话音未落,心跳已然漏了声息。苏遗奴哑然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自嘲道:
    这话说的,倒叫我哭笑不得。苏遗奴狂妄自大,乖张自负,人人不齿,又何德何能,得目下无尘的玉先生如此青眼!
    其实他从未怀疑过玉求瑕的真心,那份炙热跳动的赤子之心,便如他名字一样的骄纵高傲,容不得掺入半点虚假,又怎会惺惺作态然而却也正是因为这份丝毫不掺水分的爱敬,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令他浑身战栗却又无法克制地想要占有,贪婪追求却又一次次徒然地尝试克制。
    呔!人人不齿庸人之见,与我何干依旧是理所应当的语气,病弱的男人,轻嗽之间却见傲然风姿,说你狂妄自大,乖张自负那可见世人眼盲心瞎,已至何种痴愚!但是,若你自己也将这话放进了心里去,那这话便成真了!
    哦
    咳咳,玉求瑕似笑非笑地勾出一个弧度,说出的话也是半带玩笑半是认真,我在你处见着雪质冰心,丹华傲骨,却唯独见不到所谓的自大自负。在我面前这人,分明只是个缩在厚厚乌龟壳里的傻孩子。
    苏遗奴抬眼去看,却见玉求瑕说话便不再看他,只仰着头看那藏在绿叶中的零丁几朵白梅。
    你看,梅花开了。玉求瑕道。
    风悄悄地停下了,枝头的一朵梅花晃了晃,支持过了风的蛊惑,却在这片悄寂中慢慢脱离了生长的枝头,一路飘摇而下。
    落在了树下人的指尖。
    玉求瑕拈着这朵梅花:开得真好。
    可惜开得有些太早,花期尚未开场它便早早地谢了。若是再等上几天那该多好。
    总得有做那第一个开花的,玉求瑕语气淡淡,松开手,任由又起的风将那零落的梅花吹走,两人看着那朵在空中摇摇晃晃飘散的白花一会儿,玉求瑕道,若是一起开,它便不是它了。
    苏遗奴微微压下眉眼,似乎有些不满地拧起眉峰:风起了,你也该回去了。
    玉求瑕无奈地笑起来,顺从地跟着他回去。
    咳咳咳
    果然是又受凉了。
    只是风吹到喉头有些痒。
    痒便少说些话。
    遗奴,你见过雪里的梅么
    小时候好像见过,记不真切了。
    圣都好像不下雪
    不下,偶尔有冰。
    雪是白的,梅是红的,木枝藏不住,屋檐上的琉璃瓦倒映着太阳,一点动静,便会让枝头的堆雪跌碎在石头上。我最喜欢在梅花树下听雪,风吹的时候雪声被掩住,但那时睁开眼,便能看见天上呐,白的雪,红的花,漫天飞舞
    以后,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好。
    第7章 女尊媚色倾天下之宠宦登天路(7)
    苏遗奴进入栖凤阁的时候,玉求瑕正盘坐在矮几前,对着窗外抚琴,松声涛涛,琴音泠泠,虽身处华丽精致的内室,却如同置身山野竹屋般清新自然。
    静则如画,动也若诗。
    说的大地便是玉求瑕这样的人吧。
    一曲终了,玉求瑕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来了怎么又干坐在那里
    苏遗奴从乐声中睁开眼,见玉求瑕一双柔和的眼眸注视着自己,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轻咳了声:很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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