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钰躺在床上,没什么睡意。她摩挲着那枚戒指,凹凹凸凸的触感,完全想象不到纹饰的样子。她将它打开,又收起,乐此不疲。
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提示她:已是深夜,该睡了。
睡后,她做了个潦草匆忙的梦。
梦里,她在和同学嬉笑打闹,忽然,有个男生挥开了所有人,一脸拘谨地将双手按在她肩膀上,说:“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周围人开始起哄,谷钰却是满心慌乱。她下意识地看向教室前门,瞿渡已不知站那儿多久了,面沉如水。
谷钰一下醒了。
天亮了。
谷钰不记得刚才梦境内容,只记得,似乎梦到了瞿渡。
那股异样的感觉,在见到瞿渡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时,仍没消散。
谷钰说:“你都放假了,还起这么早?”
“生物钟养成了,一时改不掉。”瞿渡将牛奶杯放在她面前,“妈刚才出门前留了点钱,让我这些天好好吃,好好玩。”
谷钰“嗯”了声。
“下午放学,我来接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食堂吃惯了,稍微美味点,于她都是珍馐了。
“哥,你今天白天什么打算?”谷钰一边吃灌汤饺,一边含混不清地问他。
“去见见老同学,也可能回母校看老师。”
“那你会来我们学校咯?”瞿渡当年可是以她们状元的身份毕业的。
“优秀毕业生”榜上的照片,在谷钰入校后挂了一年才被撤掉。每次经过通告栏,她都会有意无意往首端瞥一眼。
高三的他,穿着蓝白校服,b现在的他,多几分未脱尽的青涩。
“也许吧。”瞿渡只答应要参加聚会,并不清楚具t流程。
*
因瞿渡一句不太确定的话,谷钰期待了一上午。
大概是睡得晚,没睡好,加之胡思乱想,谷钰完全没听进课,频频走神。
点她回答问题,还得靠同桌提醒。好在她脑筋转得快,卡壳一下,便能回答上。
谷钰是班里尖子生,受老师关注,她的状态被班主任看进眼里,课堂上没吭声,却在下课后将她叫到办公室。
班主任资历深,是连年带重点班的骨g教师,对学生要求严,谷钰一进门,她便是一番苦口婆心。
“我们已经不是高二了,要等到九月高三学期正式开始,再开始重视,就晚啦!你这样的学生,老师是给予了很大的期望的,你今天的状态,实在不符合一个准高三生……”
话说到一半,搁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显示,说声“等一下”,就走到一边接电话去了。
谷钰平素安分守己,乖巧懂事,家长会上,一贯是被引做榜样给予褒扬的,从未被老师讲过重话,这次的一番训诫,虽谈不上委屈,到底自知理亏,但也有些郁闷。
她垂着头,背着手,听见传来零碎几句班主任的声音:“他们是我以前的学生……嗯,你们上来吧……”
谷钰猜测,应该是瞿渡一行。
方才的郁闷,又被这点暗喜给冲刷掉了。
也因如此,班主任面露喜色,无意再批评她,讲了些要好好学习的套话,便放她走了。
从最近的楼梯到办公室,必然经过他们班级,谷钰从办公室出来后,并未直接回座位,而是在教室后门,守株待“渡”。
大部分同学都在补觉或学习,走廊上没什么人,是以,她一个人杵在那儿,着实有些突兀。
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谷钰估算着,自己从大门到教室,约莫十分钟,男生腿长,脚程快,七、八分钟足够了。
这节大课间时间很长,上课前能见他一面。
几个大男生声音由远及近地传过来。
即使他们有刻意压低音量,但毕竟人多。
听见噪音,又看见谷钰一副凑热闹的样子,付绫言出来一探究竟。
打头的男生便是瞿渡。
他被身后的人簇拥着,一脸无奈。
他远远地看见谷钰,对她笑了下。
谷钰咬了咬下唇,也笑。
其他男生倒自来熟,经过她们面前时,对她们挥手:“学妹,你们好。”
谷钰隐约听到瞿渡的声音:“你们不要乱招惹人家。”
男生们嘲他:“你都自身难保了,还管这么多呐?”
付绫言盯着瞿渡半晌,人一齐涌进办公室后,才扯了扯谷钰的袖子,“打首的男生真的好帅哦。”
谷钰说:“那是我哥。”
“那就是瞿渡?你们长得不像哎。”
“我长得像我爸,他长得像我妈。”然而讽刺的是,两人姓着相反的姓。
但若细细看,还是能看出相似之处的。比如说眼睛,笑起来时,眼角都微微向上扬,瞳色也都是偏黑色的深棕。
谈过这个,付绫言又问:“刚刚她找你聊什么?”
“没什么,就让我好好学习。”
付绫言一语道破:“你不会是因为你哥回来了,所以魂不守舍吧?”
谷钰怕叫她看出自己心思,矢口否认:“哪有。”
付绫言没听出她语气里的些许慌乱,继续打趣:“如果我有个这么帅的哥,我也天天想他。”
谷钰又气又好笑地打她,“都说没有了啦!”
下节课是自习,谷钰收到付绫言传来的小纸条。
[你和你哥小半年没见,他找女朋友了没?]
[他没说,我觉得应该没有。]
瞿渡这种事不会瞒她,谷钰转念一想,也不一定,又将后面那句划掉,重新写上:我下午问问。
纸条刚传回去,班主任就进来了。
她敲敲讲台,“来,同学们停一下。今天我之前的几个学生来看我,他们主动说,要给学弟学妹们传授下学习的经验,让我们欢迎一下。”
鼓掌声震耳发聩。
瞿渡被人推上讲台。
谷钰总算明白他们说的“你都自身难保了”是什么意思。
远远的,她看见付绫言对自己挤眉弄眼。
从小到大,瞿渡都是被各类学生致辞、演讲的第一人选,他自己不太喜欢,奈何每次都逃不过。
这次亦是。
谷钰素来被人夸聪明,漂亮,可她觉得,比起瞿渡,她逊多了。
瞿渡第一句话便是:“你们班成绩最好的是哪位同学?”
他们纷纷指向谷钰。
众目睽睽之下,她有些不好意思。
他当然知道是她。
瞿渡又问:“你们知道她平时的学习方法是什么吗?”
他们异口同声:“不知道!”
瞿渡笑:“我也不知道。但是,”他话音一转,“每个优秀生都是有共同之处的,就是勤奋。”
他的确适合做演讲,无论是肢t动作,表情控制,语气的抑扬顿挫,还是偶尔抖的包袱,都恰到好处。
直至下课,大家都舍不得他走。
甚至还有人明目张胆地跑去要qq号、要签名。
付绫言拉上谷钰,扎进人堆,“学长学长,她就是我们班的第一名,她也想考你们学校,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瞿渡正应接不暇,看到谷钰,他腾出只手,肉了把她的头发,说:“回家再说。”
围观群众——包括她和他的同学——“哇哦”地惊叹。
*
临放学,谷钰告诉付绫言:“我哥来接我,不和你一起回去了。”
付绫言有些失望:“好吧。”
她不是欢泼的性子,在班上,和谷钰玩得好,称得上闺蜜,其他同学也就是普通同学关系。
谷钰说她有些闷,不是说她人无趣,只是不愿意主动接触外人。
两人一起走出大门。
瞿渡还是上午那身装扮,深色牛仔裤,白色板鞋,上衣穴口处,印着一串花t英文,谷钰不认识。
他不用穿任何花哨的衣服,清清爽爽的,已足够惹眼。
尤其他站在显眼的位置,像块吸铁石似的,更加招得女生们的视线往他身上黏。
付绫言礼貌打招呼:“哥哥好。”
谷钰对瞿渡介绍:“我同学,付绫言。”
“谷钰跟我讲过,你们关系很好。我带她去吃东西,你有空吗?可以跟我们一起。”
谷钰抢在付绫言前面说:“可以啊。反正你妈妈不在家。”
付绫言父母前几年离婚,她跟母亲,她母亲工作x质的原因,并没有太多时间操心她。
付绫言答应了。
瞿渡自己开了车来。
他高中一毕业就去考了驾照,车是父亲闲置的,暂时借他用。
他开到时代广场,那里店铺林立,消费水平也高,不是谷钰这种高中生消费得起的。
真是沾了瞿渡的光。
瞿渡带她们到一家韩国烤肉店。他是觉得,女孩子会比较喜欢一点。
他将点菜权交给两位女生。
她们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讨论。
瞿渡没听她们谈什么,仅看着谷钰,看她笑,看她咬着唇,就挺心满意足了。
全程,瞿渡负责烤,谷钰和付绫言则负责吃。
付绫言作为临时插进来的客,自然不敢放开肚皮吃。
瞿渡也没吃几口,他作为一名医学生,饮食、生活作息都很自律,吃也惯吃清淡的。
这家店的肉腌得很入味,酱料也香,谷钰吃得肚皮滚圆,连连打嗝。
瞿渡倒杯水给她,让她顺顺气。
谷钰对付绫言赞道:“我哥做什么都好吃。”
他们坐在炉子旁,空调形同虚设,她热得两颊绯红既有女孩的俏皮,又有女人的风情,肉杂在一起,却不显矛盾。
付绫言竖起大拇指。看到瞿渡对谷钰那么体贴,有些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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