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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宝仙尊早已喝了许多,醉意微醺,斜倚桌间静听箫声,感叹道:“本尊记得当年这美人刚进门时,在合欢印的控制下陪客还不情不愿的,尝起来格外有意思,如今变得这般放浪,又是换了一种风味,可见好友手段高明。”
    金斐轫摇摇头:“可惜这美人怎么折腾都不会哭,天生无泪,终究少了几分乐趣。”
    宋清时听见专业问题,忍不住回答:“天生无泪可能是泪道分泌系统问题。”
    金斐轫呆滞半晌,他抱着和宋清时交好的心,却实在接不上他医痴的思路,只好尴尬地笑了几声,岔开话题:“你们别看这美人浪,当年在凡间也是个金尊玉贵的皇子。八岁时被谢缺在凡间寻美时发现资质极佳,便显了神通,赠皇帝一颗延寿丹,夸其子有灵根,要收为徒弟。那皇帝老儿高兴坏了,欢欢喜喜把儿子交给仙长。那谢缺也是个妙人,他会正儿八经地把有灵根的凡人收为徒弟,哄得他们信任有加,然后骗着签下自愿做奴隶的灵契,再教粗浅的功法,待长到容貌最盛的时候烙上合欢印,将颜色永远定在最适合采摘的时候,然后卖给青楼花馆,专门床笫间伺候。
    虽然大家都知道他在钻空子,但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这种贩卖奴隶的方法。”
    延寿丹只能服用一次,延寿到百岁。
    修士只要筑基,最少也能活三百岁,根本不需要这鸡肋玩意,多数是买给凡人奴仆服用,价钱非常便宜,只要两颗下品灵石。这样的暴利让贩卖奴隶的修士源源不绝,然而他们都没谢缺养得好。
    宋清时惊讶地在记忆里发现,原身是见过谢缺的。
    那年春天,原身在闭门研究新丹方,谢缺抱着个昏迷不醒的孩子来求医,那孩子是个凡人,约莫十一二岁,罕见的纯阳体质,木系灵根,而且练气到了三层,天赋秉异,竟比有些仙门世家的废材子孙还强些。谢缺说是他的新收了三年多的徒弟,跑去山中历练时,被鬼脸蛇咬伤。鬼脸蛇毒性不算极烈,但会让中毒者脸上出现各色斑斓,形同鬼脸。
    原身本来不治凡人,但谢缺声泪俱下地哀求,说是自己最重要的徒弟,愿意出高价救他。原身当时心情很好,又被他哭得闹心,鬼面蛇毒解起来也容易,终于松口,命药仆赏了他两颗解毒丹,勒令不准再哭。
    谢缺守在徒弟床前,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三天,徒弟从昏迷中醒来,身体已无大碍,只是脸上鬼痕需要时间才能褪去,他还是不放心,怕有余毒,硬是在药王谷赖了半个月,等徒弟脸恢复了才肯走。
    那段日子里,药园里桃花开得正好,如漫天红锦。原身炼丹遇到难题时,常会坐去高处,看着桃花思考。每次,原身都会看见桃花下有个小小的身影在练剑,他早上练,中午练,晚上也练,仿佛成了和桃花共生的风景。
    凡人修仙,如鱼跃龙门,千难万险,成功者寥寥可数。
    谢缺总是陪伴在他身侧,满脸担忧,不是怕剑脱手就是怕累坏了身子,两人还为此争执了好几次。原身心血来潮,放出神念查探,听见那孩子对谢缺说:“师父,凡人根骨虽然比不上仙人,但父皇曾教我天道酬勤,勤能补拙,所以我要加倍努力,绝不浪费时光。”
    “你说的有道理,”谢缺苦着脸,试图劝说,“你的伤还没好全,我怕你伤了身子。而且……为什么非要练剑呢?我燕山门弟子都是以乐入道,你学点箫啊,琴啊什么的岂不更好?”
    “师父教我以乐声入道是很好,”孩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但我喜欢剑,我想成为墨渊剑尊那样的人。师父放心,你教我的曲子我都熟了,比师兄师姐练得还好,绝对没耽误修行。”
    谢缺没办法,只好道:“我晚些给你找对冰绡手套,你练剑的时候必须带着,晚上要用药水泡手,令双手柔软,绝不能出现茧子,免得误了后面的修行。”
    孩子欢呼一声,雀跃兴奋:“师父,你真好。”
    “别受伤,”谢缺轻轻敲了一下他脑门,抱怨,“你这调皮鬼,可把师父吓坏了。以后乖乖呆在门派里修行,不许去后山玩了;也不许这样没日没夜的练习,免得熬坏了眼睛。”
    孩子一一应下。
    谢缺俯身,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叹息道:“你不知道师父有多重视你……”
    “我知道,”孩子抬起头,认真地说:“我知道仙界看不起凡人修仙,连带着也看不起只收凡人为徒的师父。我不想给师父丢脸,所以我一定要修成金丹,向所有人证明师父的眼光没错!”
    谢缺静静地看着他的脸,眼神晦暗难辨。
    孩子拉着谢缺的袖摆,转过视线,不好意思地说:“无欢最喜欢师父了!”
    谢缺伸出指尖,抚过孩子满是斑斓痕迹的脸,仔细打量,最后恋恋不舍地停在左眼下那颗小小的红色泪痣上,那颗泪痣美得耀眼。他沉默了很久,露出一个极慈祥的微笑:“师父也最喜欢你。”
    ……
    第4章挣脱地狱
    宋清时终于将记忆里有红色泪痣的孩子和黄金鸟架上的绝世美人重叠起来。
    有好事者听见对话,拍手笑道:“谢缺这般手段真是缺德,小徒弟发现真相时,场面定是很有趣。”
    金斐轫修仙以来,收美人无数,但想到越无欢进门的场景,仍是兴致盎然:“那年,我八百岁生辰,贺者无数,我便在这琅玕台上摆下盛宴,邀众友同庆。谢缺也带着无欢来了,他似乎是告诉无欢是要送他来金凤山庄拜师学剑,无欢欢喜得很,待谢缺在席上拿出神念珠,请我给奴隶验货时,他不敢置信的表情真是可爱……”
    金斐轫漫不经心地玩乱了白衣少年的长发,迫使他看向黄金鸟架上吹箫的美人,然后细细向众人述说当年往事:
    那时候,越无欢刚刚成年,穿着仙门弟子都喜欢的月澜衣,腰间配着宝剑,头发用简单的白玉冠束起,身上都是干干净净的气味,五官精致,凤眸清亮,举止端庄,不像凡间出身,倒像是仙门世家的小公子。
    他认认真真地向席间仙长一一行礼,然后满心期待地告诉金斐轫,他已经筑基中期了,将来会在金凤山庄努力学剑,不辜负师父的期待,成为墨渊那样的厉害剑修。当时席间所有人都笑了,笑声里带着暧昧的味道。越无欢在笑声中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想要后退,金斐轫已经走下来,硬拉起了他的手,仔细翻看,笑道:“这样漂亮的手,不适合练剑,更适合伺候人。”
    越无欢脸都白了,拼命把手往回缩。
    金斐轫松开手,笑道:“谢仙长,你既是带来了好货,总要让我验货吧。”
    席间人也跟着起哄,要求当场验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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