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安打开实验室里的灯。
待看清里面的情形,她一个踉跄扑了进来,你在做什么?他还在仪器里!rdquo;
秋原的手正放在总电源的闸门上,用力一按,嘟mdash;mdash;rdquo;的一声警报的巨响,实验舱发出一声断电的嘶哑的咆哮,颤动了一下,旋即陷入寂静中。
你疯了吗?备用电源呢?rdquo;她扑到了实验舱前,慌乱不能自抑地上下地寻觅着开口,越是着急越是不得其法,最后她透过顶部一小块玻璃,模糊地看见了他的影子。
他闭着眼睛,太阳穴连接了数根电线,表明脑电波正在接入。
这台离子对撞机能量巨大,意外断电无论在任何级别的实验室,都算得上是重大事故,薇安一阵阵地发抖:喂,快帮帮我。rdquo;
半晌没得到回应,她回过头去,秋原立在一边一动未动地看着她,脸色平静,表情晦暗不明。
她被诡异的不详的预感击倒,这实验舱是金属制的,沉重得仿佛棺材的盖板。她不住地拍打呼喊着,手心汗湿,在上面留下了几个仓促的带着薄雾的掌印,最后她找到了开关,拿肩膀强行顶开了实验舱的盖板。
学长,学长mdash;mdash;rdquo;她松了口气,冰凉的手捧住了y的脸,没事了mdash;mdash;学长?rdquo;
巨大的惊恐之下,她的调子都有些变了。
y的紧闭双眼躺着,眉目锋利,睫毛浓密,几乎像是沉沉地睡着了,唇边甚至还有一丝极淡的笑意。
他一动不动,没有心跳,亦没有呼吸,连他的脸都是冰冷的,像是被雨水浸泡了千百年之久的雕塑。
这具躯壳失去了一切温度,那反叛的灵魂早已不翼而飞。
薇安的牙齿颤动着,搭着实验舱慢慢滑坐下去,长发遮住了侧脸,她反应了好一会儿,回头仇恨地瞪着秋原时,嘴唇苍白,眼珠已满是血丝。
薇安小姐,rdquo;秋原慢慢地说,请尊重y的意思。rdquo;
在那顷刻而来的混沌里,宇宙巨大的漩涡像漆黑的眼睛朝他张开。
在光怪陆离的时空的隧道里,有两道影子被拉到了一线,他们从两个不同的方向,朝中央走来,最终面对着面。
这短暂的相遇,不过一个错肩。
这里光不似光,所有的星星都黯淡为光秃秃的陨石,他只能勉强看清她脸侧的轮廓。
他的喉结动了动:hellip;hellip;lsquo;现实梦境rsquo;好玩吗?rdquo;
苏倾笑着:兵人游戏,打到最后一关了吗?rdquo;
还留着最后一关。rdquo;
统共只一百关而已,通关了,也就再没有了。
他的小小妻子慢慢地说:我很想你。rdquo;
y在黑暗里肆意注视着她,哼了一声,没有应答,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星河母亲缓慢地眨了眨巨大的眼,一瞬间,黑暗倒灌而来。
你这是hellip;hellip;你这是故意杀人。rdquo;薇安扶着实验舱勉强站起来,我要去告你mdash;mdash;我会去告你的hellip;hellip;rdquo;
她怔怔地看着y,又仿佛世界倾塌了,她满脸都是泪痕,浑身颤抖着,喃喃道,你杀了他,你把他杀了。rdquo;
我可没有杀他mdash;mdash;rdquo;秋原无奈道。
他叹了口气,凑到她耳尖上方,声音压得极低:还记得那个突然出现在实验舱里的笔记本吗?我和y最新的研究课题。rdquo;
薇安怔怔地看着他。
新粒子在对撞机内相撞,只要速度足够快,就可以激发了稳定的虫洞。你知道,虫洞是平行宇宙和婴儿宇宙的纽带,可以链接两个遥远的时空。rdquo;
十六年前,y的父母在探索多重宇宙时,也是像这样,因实验舱的突然停电而意外mdash;mdash;rdquo;
薇安等待着这句话末尾那个既定的死亡rdquo;或者牺牲rdquo;。
而他没有。
秋原弯起那双丹凤眼,神秘而轻飘飘道:意外叛逃rdquo;。
砰mdash;mdash;rdquo;
剧烈的碰撞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小型的爆炸,火花四溅,可怖的噼啪声不住地从废墟里传出。
丘山路路口的交通环岛乱成一锅粥,小汽车的双闪一明一暗,缕缕黑烟从连环追尾事故现场的一团废墟中升起。
四处弥漫着焚烧橡胶的刺鼻味道,黄白的警戒线已被拉起。
快让让,担架来了!rdquo;
哒哒的混乱脚步声靠近,医护人员迅速分布开来,搜救用机械臂移动着,不知疲倦地用激光锯开车辆金属残骸、拉出受害者。
一名护士蹲下身去,仔细地盯着废墟的一处,忽而惊叫起来:快来,这里有两个孩子!rdquo;
担架很快抬了过来。
这个十一二岁的两条小辫子的女孩子坐在废墟里,她生得很俊俏,好像一点儿也不怕,一双乌葡萄似的眼睛目不转睛地、讶异地瞧着护士的脸,半天都没有眨,似乎还在发懵。
你的腿受伤了,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rdquo;护士弯腰垮了一步,搂着她的腰,轻轻地将她抱到了担架上,就这么躺着,别动。rdquo;
她怔怔地、慢慢地低下头去,剧烈而鲜明的痛感从小腿肚中传了出来,她看见腿上殷红的血迹,几乎浸透了天蓝色棉质连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