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松地依靠在桌子上,看了一会儿新闻,待到收到了秋原的催促信息,才回过身拍拍她的背:苏倾,苏hellip;hellip;rdquo;
刹那的静默,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有如电影忽然被切下静音按钮。
y的嘴唇动了一下,感到一阵麻痹从指尖升起,他忽然看见她的中央控制区开着,装芯片的地方空荡荡的。
他茫然转向电脑前,任务栏右侧显示一个小小的红点,他的电脑被人动过。他的指尖不住地抖着,所有的hellip;hellip;一切的关于lsquo;苏倾rsquo;的内容,被他曾经升级过的四次芯片的,全部被不着痕迹地删了干净,仿佛从不曾存在过。
y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目光却在放空,他好像忽然对这些代码感到陌生,直到提示框跳出来:恭喜,lsquo;现实梦境rsquo;程序已修补完毕,可正常运行!rdquo;
他看见桌上被摘下来的蓝色温度计圆环压着半张纸,纸上字迹三行,依旧是可爱的、稚拙的娃娃体。
嘿,y。rdquo;
日出很漂亮。rdquo;
再见了。rdquo;
他一动不动,长久地看着这张纸被空调冷风吹着,不住翘起边角。
最后他的目光慢慢转到趴在桌上的人身上,嘴唇动了一下,只是有一口气逸散出来。
这口气慢慢地,慢慢地在空中聚拢形状,拼凑成了一句近乎无声的喃喃。
你他妈mdash;mdash;你他妈胡闹。
他甚至笑了一下,琥珀色的眼瞳里,有什么东西顷刻间坍塌成粉末。
第124章 小重山(二十六)
秋天到来, 无边落木萧萧而下, 嫩黄、澄黄、黄绿的干燥叶片交叠,堆积成彩色的地毯。银杏树背后的矗立的巨幅广告牌上绘制着恢宏盛开的东方复瓣莲, 丹笔写出的猩红的艺术标题现实梦境rdquo;,拉出长长的笔画, 在车窗外一晃而过。
秋原将车停在地库, 接受人脸识别进入电梯。
前往实验室?rdquo;空中漂浮着一行字母, 他伸出手指随手戳了nordquo;, 按了按肚子, 电梯径自上升, 将他送入了一楼的员工餐厅。
此时正是午餐时间,烘烤面包的诱人热气扑面而来, 实验室的员工端着餐盘在移动式的自助柜台前穿梭,有的人还接着电话,各色俚语、笑声在这里交织汇聚。
一整排装在窄长玻璃瓶里的缤纷果汁斜插在碎冰块里,秋原抽出一瓶葡萄汁, 上下颠倒了一下,四处打量着,在靠窗的座位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他端着餐盘坐在二十五岁的亚裔男人对面, 窗边的阳光很好, 融融地透过玻璃晕染在苏格兰式格子桌布上,几乎将他的头发和睫毛晒成了亚麻色。
他有着带禁欲感的苍白皮肤,和比亚洲人更深邃的五官,因为头发理得短而利落的缘故, 这种近乎锐利的英俊无所遮掩,更加突出。他切牛排时显出的腕骨,也同样给人这样不好接近的感觉。
全熟?rdquo;秋原伸出舌头叉子戳了戳他盘子里那块牛排,成肉干了吧,嚼得动吗?rdquo;
不然我在干什么?rdquo;对方没有抬头,仍在慢慢地拿刀切着牛盘。
以前上学的时候,你可能吃五分七分带血的,熟成你也吃过,一咬冒直血汁mdash;mdash;啧,rdquo;他尖刻地咬了一口虾饺,像个野兽似的。rdquo;
对面的人睫羽微动,轻微地嗯rdquo;了一声,淡然敷衍着。他像个耐心的考古学家,一块一块地拆解完盘子里的餐食,又一块一块地送进嘴里,最后搁下刀叉,妥帖地擦了擦嘴,像是完美地完成了一项任务:我在实验室等你。rdquo;
哎mdash;mdash;rdquo;
他不顾秋原拽他的衣角,端着盘子站起身来,走路时西装外套衣角被风微微撩开。一个女孩打着电话不慎撞到了他,险些把咖啡泼到他胸口,他伸手扶了一把,那女孩抬起头,红着脸绕开了他:抱歉。rdquo;
他未做停留,继续向前走去,好像刚才只是被飞蛾扑了一下衣裳,最终消失在拐角。
十分钟后,秋原回到实验室,y正站在实验舱前记录实验数据,办公桌上的金属铭牌上写着:安德烈斯,一道午后的光从名牌上刺眼地闪过。
你也别太拼命了,rdquo;秋原抓了抓头发,兴许只是巧合mdash;mdash;本子是有人专程放进去的hellip;hellip;你知道教授叫你来是为了保下你,不是真的要你出什么成果hellip;hellip;rdquo;
他安静下来,看见y无声无息地接入了电话。
安德烈斯先生,法院拟将安排在近期开庭,届时会有媒体参加,希望这两天你能同我们保持联络。rdquo;
好。rdquo;回答这句话时,他的眼中毫无波澜。
挂掉电话后,他继续低头记录着实验数据。
你听没听见我说话?rdquo;秋原捏着平板电脑不放,刚吃完饭就容易胃出血。rdquo;
少信谣传。rdquo;y淡淡抽出电脑。
这是首个取保候审的嫌疑人仍然任职,甚至任政府要职的案例。
事情的起初在一天早上,秋原在检查当初y父母死亡的对撞机实验舱时,发现舱内多出一本手札mdash;mdash;一本并不常见的纸质的,泛黄的手札,经y指认,那是他母亲常用的笔记本样式。然而里面没有任何内容,它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送到了人们面前,而上面本应有的文字被这股力量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