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揣了一把折叠瑞士军刀, 藏在自己的裙子里。软趴趴的阳帽的帽檐往下拉了拉,遮住了她的眼睛, 只露出柔软的榴红色的小巧嘴唇。
她预备出门去。
是的, 小兔子是不可以乱开门的, 但魔王是能够不顾规则飞檐走壁的, 晚饭时间到了, 她要去把她的孩子接回来。
苏倾开门的瞬间, y自己回来了。
想干什么?rdquo;他倚在门口看她,语气冷淡淡的, 他用手掌撑着门框换鞋,摸了一会儿说,饿死了,蛋炒饭呢。rdquo;
她停了好半天, 后退几步:我去给你加热。rdquo;
y从后面抓住帽子沿,将她的帽子整个儿掀掉了,看得见路吗你?rdquo;
苏倾还是跑掉了, y从地上捡起她掉落的刀, 哼笑一声,拿在手里把玩,刷rdquo;地划出把最利的匕首,吹了吹锋利的刀刃, 削了个苹果搁在桌上
客厅里没开电视,也没接无线电,静悄悄的,但很安逸,y狼吞虎咽,把一大盘蛋炒饭吃了个精光。
明天早上五点钟起来,我们去一个地方。rdquo;他吃完最后一口,用纸巾抹了抹嘴。
去哪里?rdquo;
看日出。rdquo;y戏谑道。
噢。rdquo;苏倾微笑着趴在了桌上,我还没有正式看过日出。rdquo;
饭后苏倾在家里大扫除,清洁机器人、扫地机器人一左一右地跟在她后面,嗡嗡呜呜,从地下室一直扫到了二楼,窗帘也被卸了下来,搅进洗衣机里。
空气里弥漫着洁净的湿气和一点淡淡的清洗剂的味道。苏倾擦到沙发的时候,y抱着她的腰把她拖过来,她抓着沙发角不放,活生生将她拽成一个c形:不出远门,用不着那么干净。rdquo;
然后苏倾被拽到了他旁边坐着,茫然地四处扫视,忽而笑了出来,指向了面前的鱼缸:那是怎么回事?rdquo;
薇安送来的那只巨型水族箱,珊瑚、海藻还在,游在里面却变成两条梭子形的扁扁的银色鲫鱼,它们游得慢吞吞,嘴一张一合,忌惮地看着面前的艳丽海螺。
原来的那些鱼呢?rdquo;那些张牙舞爪的、艳丽得好像贵妇的彩色热带鱼,鱼鳍都像华丽的礼服裙,说实话她是有点害怕的,不过现在她更担心它们的去处。
y咬了一口苹果,毫不在意地说:丢进河里了。rdquo;
苏倾呆了好半天才窸窸窣窣地笑了一阵,又趴在水族箱玻璃上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以后别这样了。rdquo;
她继续地毯式大扫除,在所有织物上喷洒除螨喷雾,十点钟时被拽到了楼上的房间。洗好烘干窗帘还没挂上去,窗户显得光秃秃的。
我得把窗帘挂上hellip;hellip;rdquo;
y板着脸将房间门落锁,扭身将她扛到了床上:回来以后我帮你挂。rdquo;
他调整智能手表,似乎安排了许多日程,只撩拨了她一会儿就钮灭了台灯:明天要早起,最好早点睡。rdquo;
y的脑中思虑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反复考虑着陈部长的最后通牒,警察给他看的那段录像,还有联合政府实验室那台大型强离子对撞机能不能真正制造出虫洞。
mdash;mdash;这还真的够呛,他闭了闭眼睛,一切还停留在大学专业课的理论阶段。他又想起追悼会上身披星旗的宛如睡着了一样的父母,如果像那样出了意外hellip;hellip;
他甚至在心里荒唐地笑了笑:那也算殉情了。rdquo;
但这个念头没持续多久,就让身边的人打断了,小机器人大约因为他睡得熟了,一条腿轻轻地跨在了他的腰上,随后是微凉的手臂,她慢慢地、小心翼翼地爬到他身上来,带着香味的蓬松柔软的长发散了他一脸。
她用额头亲昵地蹭过他的脖子和脸,几乎像是动物之间本能的表达,随后她的唇印在他唇上,小心地、轻轻地贴着,就不动弹了,半天都没有离开。
如果不是他清醒着,他根本不知道她会有这样主动的、浓烈的表达,同时他又感觉到什么凉冰冰湿漉漉的东西顺着他的下颌和她的发丝缠绵地滑落下去,像是花间的涓涓的细流。
她离开他的唇,将额头埋进他肩头。
y的手顺着她的脊线抚摸上去,在平衡器的位置摁了一下,板着脸问:这个是在哪摔裂的?rdquo;
苏倾像被惊了一跳,一骨碌从他身上翻下去,缩进了被子里。他在贝壳一样的被子外面轻轻拍了拍,里面藏着的软体动物胆怯的一动不动,他耐心地一下一下地拍了一会儿,不一会就睡去了。
苏倾从床上坐起来,在床沿上坐了一会儿,趿着拖鞋轻手轻脚地下楼去,从洗衣机里将织物取出来,从西到东地挂好了客厅的窗帘,窗外是清冷的月色,一些飞蛾不知疲倦地扑打着窗户。
夜是很冷的,她为地板打蜡。
苏倾披着外套为植物浇水,勿忘我开了第一簇蓝色的花,安静恬美地开在夜色里。原处的一大片日本苇在月色下朦胧如梦境,她折下一小枝,拿在手里吹着玩。
她拿着这种芦苇放松地坐在门槛上,两只腿从柔软的棉质睡裙下伸出去,搭在地板上,他仰头看了一个小时的月亮。直到鸟雀苏醒,在还未褪去的夜色中啾啾闹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