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羞倒也好,免得他们总要觊觎我的人。”
许若想要起身,又怕撞到她的伤口,只能无奈地放弃。
“闹哪门子的别扭?”
裴莹把她的手抚向自己的脸,“闹你的别扭,我要醋了。”
许若笑了,捏捏她的脸颊。
“又不是我让他们做那些荒唐事的,你要我怎么办?啊……瘦了。”
裴莹鼓鼓脸颊,“定是太过思念你的缘故。”
这人,换了个世界倒是有点不同了。
许若带了些笑意道:“只会满口的甜言蜜语……你倒说说,那为何还舍得五年不归?”
裴莹轻咬了一口这个坏心眼的女子,她哪是舍得五年不归?
“我为何愿意应了皇上去边关枯守五年,我为何愿意抛下你与我爹娘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你是当真不晓得还是假不晓得?”
许若仔细地摸了摸对方脖子上浅浅的肉色伤疤,摇头:“你不同我说,我天天自己猜测来猜测去,也不知道自己猜测的是真是假;你在外浴血奋战,我心里惶恐担忧,却又不忍多与你讲让你反操心我。你倒好,只顾看我这样无措,是不是很是欢喜?”
裴莹一愣,然后默不作声地开始脱里衣。
许若也傻眼了,这人怎么说流氓就流氓呢?
“这,这青天白日的,你……”
裴莹见她涨红了脸,也笑了。把床帘拉下,凑在对方耳边呵着热气道:“阿若放心,就算要同你行那周公之礼,也是洞房花烛夜。”
许若耳朵也红了。
“不、不知……”
“嗯,我不知羞。”
裴莹把对方的手摸向自己光裸的腹部,那里有密密麻麻的伤痕,有些颜色很浅,有些却很深,可以看出是这五年前前后后不同时期的伤口。
许若虽然知道这不过是这个世界的人设,却还是几乎要涌出泪花来:“你……”
裴莹珍重地轻吻她的眼角,吻去有些苦涩的泪水:“都是我不好,我讲过不能让你再掉泪的,却还是叫你掉了泪。可是我想告诉你的是,我答应皇上五年内我会抛弃我最重要的一切——爹、娘、你,然后远赴边关。想来之后,他便会履行诺言赐婚我与你。不仅如此,我还以永世守护他、不留下任何直系后人为代价,让他恕免了我女扮男装、欺君罔上的罪责。”
许若一惊:“代价……”
裴莹抵着她的额头。
“嗯。这样你我的爹娘还有你,才能彻底放下心来罢?我可不愿,某一日我被人抓走砍了头,教你做了那寡妇。”
许若看她说的轻巧,很是不忿:“做了寡妇又怎么?怕我嫁了别人?”
裴莹大笑出声,笑完又闷闷地搭在许若的肩头。
“我死了的话,你嫁人倒也好,免得孤苦候我余生。”
不知怎么回事,裴莹总觉得,这件事仿佛在某一个时刻、某一个地方发生过。
让她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痛楚难消。
可仔细一想,又没了由头。
是梦里么?
许若凉凉觑她一眼:“你倒大方。”
裴莹眼底盛满了温柔的水泽,几近把她淹没。
“可我也会担心,那人待你好不好,有没有凶你,有没有打你,有没有疼你,有没有爱你。有没有在入冬时节后,暖你的脚?有没有在你跑去雪里玩耍时,捂住你的手?有没有入了暑期,给你泡一杯温茶来防止你一杯凉茶坏了肚子?有没有让你受别人的冷待与苛责?越是想,越是担忧,越是想,越是觉得放不下。”
许若听完呆住,“以前,从未听你说过这些……”
她说的不只是在这个世界,也在之前的每一个世界。甚至……是她们交往的现世。
她一直知道裴莹不是个浪漫、细心的人,所以她早就想好,由她主动,由她负责照看两人之间的感情。
裴莹低下头抚摸自己的那些伤痕,感叹道:“我也是每每生死间走了一遭,才晓得,我那么努力地活着,是为了你。爹娘他们,失了我,固然心痛,却好歹两人能够互相扶持;可你没了我,我不知道你该怎么活下去。我纵是真的死了,却也不舍得让魂魄离了你……直到你的魂魄看到我,我可能才会安心地离去。因此,要是你真的寻个好人家嫁了,我倒也认了。”
许若心里颇不是滋味,嘴上却说:“尽是说些让我欢喜的话来哄骗于我……”
裴莹不带狎昵地抱住她。
在那荒芜的边关上飘飘荡荡太久的心,这时才有了归宿。
“早知道这些话能让你欢喜,那我定要天天骗你,年年骗你,骗你到韶华不再,骗你到我们白首,方才足够。”
许若也抱住了她,紧紧的。
裴莹也不知道心里那些情绪是何时汇聚的,只知道,仿佛已经酝酿了很久了。
“我是不是以前总嘴拙叫你心里不安?”
如果不是很了解对方,许若一定会怀疑裴莹恢复了记忆,可看她模样,又分明不是。
“……不曾。”
裴莹松开她,刮了刮她的鼻子。
“总说我骗你,我看你才是个大骗子。分明委屈了很久,为何又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