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问晓落到一处墙角,心道:“这么热闹正好以便藏身。”向姑姑大宅潜去。他一路潜去,藏在人丛中,倒无人认得他。走到大宅前,只见宅前有五、六个官差往来,竟似围住了宅子。
程问晓心下起惊,生怕姑姑会出事。轻步绕到宅子后去,见也有两个官差守住。他心道:“这些官差围住了这里,难道是怕姑姑跑了吗?哼!”
他潜在一处暗草下,见那两个官差走来走去,寻得一处空隙,绕到近前,倒转剑柄点倒了那两个官差。他的武功虽然不高,但对付两个官差却绰绰有余。
一个纵身翻上了墙后,跳入后院,向前厅潜去。潜得近前便听到一个声音在说什么,又有一阵吵闹。只是离得稍远,无法听清。
他翻身上了屋檐,爬到中厅,掀开了一块檐瓦,探眼看下。只见大厅中点起了四、五个火把,明晃晃照亮起来。大厅站着十多个官差,中间押着一人,赫然就是程晚香。后面一把交椅上还坐着一人,脸上模糊,看不清模样。
只听程晚香道:“我哪里有罪?”旁边一个官差倒转剑柄,往她肚子上猛然一撞。她肚腹剧痛,整个人弯了下去,痛叫不止。程问晓大惊,当时便要下去救人。
却听交椅上那人道:“私藏朝庭要犯,纵使凶犯拔刀杀人,你还敢说哪里有罪?”程问晓听到这,又压低了身子,心道:“朝庭要犯?我什么时候成了朝庭要犯了?”程晚香咬牙痛呜,却说不上话。
交椅上那人道:“说!朝庭要犯逃到哪了?”程晚香道:“我不知道!”
交椅上那人嘿嘿作笑,道:“你当真不说?”程晚香道:“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我丈夫是清和客栈的武生,和衙里老爷子相识,你们敢打我,我丈夫不会放过你们的!”
交椅上那人道:“哦,是吗?你可知那人是谁?”程晚香道:“不知道!”
交椅上那人冷哼道:“那人乃武当弟子,武当派早与邪魔勾结,劫去朝庭调往云南济灾的一万两金子,三千两银两,使得云南百姓仍在受灾。武当余孽,不思悔改,仍敢当街杀人。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为何潜藏要犯?”
程晚香道:“那人是我侄子,我为何不能收留他?你说他是朝庭要犯,你有证据吗?”交椅上那人嘿嘿冷笑,道:“顶嘴,掌嘴!”两个官差手一提,在程晚香脸上扇了十几个巴掌,一张脸登时肿了一片。
程晚香吐出一口血水,怒道:“你们敢打我,我丈夫不会放过你们的!”交椅上那人站了起来,走到程晚香面前,道:“说出杀人犯逃走的地方,我就放了你。”
程晚香道:“我不知道!”交椅上那人道:“好,好!”击了两下掌,后面有两个官差拖着一个女子出来。
程晚香见到那女子,不禁脸上大变,叫道:“冰儿!”那女子正是程晚香的女儿武洁冰。只见武洁冰衣衫凌乱,胸前衣襟被撕烂了一片,只勉强吊着,遮住羞处。武洁冰哭道:“妈……他们对我……”呜的一声,痛哭不已。
程晚香又惊又怒,道:“你们……你们这群禽兽!”交椅上那人道:“说出那人去哪,我放了你们,否则这里这么多人,嘿嘿!那就不止……嘿嘿。”程问晓按紧了长剑,心中如被火煎。他知道下面官差不少,若贸然下去,只怕也是无幸,一时不敢下去。
程晚香哭泣道:“冰儿……你们……”交椅上那人语气一寒,道:“说!”程晚香道:“他……他……他逃去……”就在这时,武洁冰“啊”的一声惨叫,被一个官差一巴掌扇倒在地。原来她被官差污辱,又恨又怕,忽然对旁边一个官差的手咬了下去,那官差吃痛下扇了她一个巴掌。
武洁冰道:“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禽兽!我爹爹平日里给……”话说到这,再也说不下一句话了。那官差手上一横,长刀砍落,一个圆滚滚的脑袋便滚到桌角。
程晚香“啊”的一声,望着那颗脑袋,竟然惊呆住了。那官差往武洁冰的尸体上唾了一口痰,道:“死贱人敢咬老子!”
程晚香叫道:“你们这群禽兽,我和你们拼了!”猛的挣脱开去,向那官差撞去。那官差转身一脚踢出,正踢中程晚香喉咙,程晚香“咯”的一声,缓缓倒地,已然气绝。
自那官差拔刀杀了武洁冰,到程晚香身死,这过程只不过短短瞬间。程问晓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然死了。他惊怒之下,再也忍不住了,叫道:“姑姑!”翻身打碎檐瓦,跳了下去。
众官差忽然见一人从天上落下,都是大惊。程晚香背后的两个官差见一个男子冲来,惊中举刀欲劈。
程问晓怒而出手,长剑一刺,登时使出武当剑法中的杀招。那两个官差尚未来得及劈落长刀,喉咙已经中剑,倒地死绝。
程问晓抱起程晚香,探她鼻息,却已没有了气,喉骨竟已被踢断了。那交椅上的人惊起道:“是他!快把他抓起来!”
屋子中十数个官差向程问晓围住,缓缓逼近。程问晓道:“姑姑……姑姑……”眼泪滚滚而落,虽说他与程晚香多年未见,关系有所生疏,先前在时也常责骂于他,但至死却也不曾透露自已,此时横尸死去,更是谁也料不到的。
两个官差逼到程问晓背后,长刀劈去。程问晓猛一回身,长剑格开两刀,疾点而去,那两名官差回刀格挡。另外数名官差齐齐围上,程问晓悲怒交加,所使剑招凌锐无比,只意在杀人。
本来他所习武当剑法极少有杀招,都是以防为主。此时他激恨之下,武当剑法越使越少,反而多了几招程门剑法。一名官差迟了一步,登时被他一剑砍下半条肩膀,一声惨叫,往后退去。
另一名官差偷隙一刀砍中程问晓后背,程问晓痛哼一声,回剑刺去,那官差不及闪避,被一剑刺穿喉咙。使到最后,程问晓完全只攻不挡,剑法凌锐恶毒,却已完全不是武当剑法,而是他程门一套杀敌剑法。
忽的“当”的一声,程问晓长剑与大刀相碰,剑刃脆薄,登时断碎。一名官差抄起一根巨棒,往程问晓背后劈去。程问晓避之不及,“啊”的一声痛叫,跪倒在地。两名官差顺势将长刀架上他的喉咙,正要将他脑袋砍下。
交椅上那人叫道:“不要杀他!”那两名官差才停下刀来。交椅上那人走近程问晓,抓起他的头发,抬起了他的脸来,仔细打量着,道:“原来这就是武当弟子!”
程问晓见这人一身紫衣,脸容颇白,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他道:“你这杂种!快快一刀把老子砍了吧!否则我一定要把你们杀尽的!”
那人哈哈一笑,道:“杀了你,你这么可爱的人我怎么忍得杀了,杀了你我戴天命还怎么升官发财呢!抓到武当逆叛一个,把他解往朝庭。”旁边的官差应道:“是!”
这时,从厅后大门冲出一人,看到厅前一幕,惊叫道:“阿香……”扑到程晚香尸体上,又见到武洁冰的尸体,“啊”的大叫,道:“冰儿……冰儿……”跪跪爬爬的到武洁冰尸体旁,抱了起来,又似触电般放了下去,道:“冰儿……冰儿的头呢……”四处一看,在墙角发现了一个脑袋。他爬过去,双手颤颤巍巍的抱起那颗脑袋,眼泪如注,道:“冰儿……冰儿……啊!冰儿!”整个脑袋又抛在地上。
戴天命走到武生身边,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脸,道:“武掌柜,你举报凶犯有功,戴某会在大人那多提几句的。哈,哈哈!”武生脸色呆滞,双眼朦胧,竟也跟着哈哈大笑了两声。
天刚刚亮时,一辆囚车便押着程问晓上路了,囚车前后十二个官差,欲一路将程问晓押送到朝庭。戴天命便在其中,他促着一匹马到囚车旁,“吁”的一声,停下来,看向程问晓笑道:“武当弟子。”
程问晓垂着脑袋,也不抬起。戴天命哈笑了一声,道:“武当弟子,我是最喜欢的了。”
程问晓道:“你们押我去朝庭……有用吗?”戴天命道:“有用,自然有用。武当叛孽,押到朝庭自然是大大有用的。”
程问晓低头不说话。戴天命道:“你伤得怎么样了?可千万要保护好自已啊。”绕着囚车走了一圈,见程问晓身上多处刀伤,啧啧道:“伤得不轻啊,不过你还得撑住,等你到了朝庭再死也不迟。”
程问晓道:“说不定是你这个龟儿子先死。”戴天命挑了挑眉头,道:“我现在就可以让你死,也可以让你生,让你生死不如都可以。你只能看着我笑,看着我快活,再忍受你自已身上的痛。”程问晓冷笑了一声,不说话了。
一路走到日头西坠时,戴天命道:“找个地方先住一晚。”前面有官差道:“是!”在前面探得一会,一个官差道:“前面有个酒馆。”
戴天命道:“走,去看看。”促马前行。一个草棚立在黄沙大道旁,一根旗杆斜斜竖起,旗织上有个酒字。旗织随风而动,飘着一道影子。酒馆里有个白须的老头,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
戴天命下了马,道:“把马牵去系了。”一个官差应是,便把马牵了。戴天命走进草棚,那老头见是些官差,殷勤迎上,道:“几位官爷喝酒吗?”
戴天命道:“有多少拿多少。”那老头便在后头提了几坛酒出来,那女子取出碗倒酒。戴天命喝了一碗,赞了一声不错,拿着一碗到囚车旁,叫道:“武当弟子。”
程问晓抬起头,道:“怎么?”戴天命道:“喝一碗吗?”程问晓道:“来。”张口欲喝。
戴天命将一碗酒往程问晓脸上泼去,哈哈笑道:“喝哈,喝哈,好喝吧?”
程问晓冷冷一笑,道:“好喝,继续。”戴天命又倒了一碗,往程问晓脸上泼去,道:“你可是好运气啊!能让我戴天命喂酒的人只有你一个。”
程问晓道:“那我很庆幸了。”戴天命哈哈一笑,提着酒碗走进棚子。众官差喝完酒后,戴天命伸手入怀,作势取钱。
那老头急忙上前道:“不用了,不用了,这点酒就当我孝敬几位官爷的。”戴天命哈一声笑,把手伸出,什么也没拿。他看着天色,道:“老头,我们远远而来,找不到住的,现在日头也晚了,我看你这棚子也挺大的,借我们住一晚吧。”
老头道:“这……官爷,这棚子看起来大,只是里面放了酒,挤不下这么多人的。前面再走三里路,就有人家了,你们可以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