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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不是带给你的礼物,另外那个才是。”荀歧州一摆手,解释道:“其实我还挺喜欢这黑不溜秋的瓷的,看着就像个皮酒壶似的。但是我回京也无处妥善安放,倒不如先放在你这处。你爱惜瓷器,也能将我这‘黑蛋子’兄弟照顾好。”
    宁姝:……黑蛋子是什么诨名?而且刚才不是很豪迈的说是给我的礼物吗?怎么一转眼就把大黑塞给我照顾了?
    她略带迟疑的看向放在一旁的小盒子。
    荀歧州笑道:“这个里面真的是礼物了!妹子你生辰的时候我也不在,升位分的时候我也不在,听皇上说这宫里发生了大大小小的事儿,还有你那个没出息的爹,为兄都不在,说不过去。”
    宁姝原本也以为荀歧州说认妹妹就是那么一时上头,没想到他当真记挂在心里。
    一开始,她在这个世界除了瓷器们也算了无牵挂,一直以来在宁府也受足了冷遇,谁知道后来有了秦王这个实心眼的兄长,有了后宫诸多嫔妃好友,更重要的是也有了皇上的关怀和偏爱。
    听秦王这么一说,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宁姝低着头拆那个小木盒,荀翊看了荀歧州一眼,走到宁姝身旁搂着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以作安抚。
    荀歧州一愣,端详了宁姝好半天说道:“就送个礼而已,妹子你怎么哭了?定然是皇上平日不给你什么好东西是吧?没事儿,咱们家啥都有,宫里这些内侍宫女的,你就随便给银子让他们好好待你都给不完。反正为兄平日都在外面,也用不着这些,再苦不能苦孩子!日后要是生了个小子,先给稳婆几个大银锭,什么都稳妥了。”
    他口不择言,荀翊倒也不恼,原本荀歧州就是这般性子,荀翊也不是那种较真儿计较繁文缛节的皇帝。
    但他仍是说道:“这些朕自然会安排好,无需兄长操心。”
    荀歧州回道:“皇上操劳国事,一时半会儿照顾不周全的。这宫里里里外外这么多内侍宫女的,万一哪个藏了坏心思,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荀翊点头:“确实如此。”
    荀歧州说的有道理,这也是荀翊近来思忖的点。
    外戚势力仍在不死不休,难道当真是因为那权势?大概也不尽然,而是当初自己斩杀外戚并未带草除根的后遗。
    当日荀翊因为皇权未稳,加之年纪尚轻这才导致一些人逃了,而如今他们定然是要冤冤相报的。
    而宁姝,兴许就是他们的目标之一,更不要说倘若宁姝当真怀了皇嗣。
    荀歧州又说:“要不这样,今晚先搬来一箱银子,姝姝拿去发一发。”
    荀翊眉头微微蹙起:“这倒不必,这宫里的人朕还是心里有数。”
    “有数。”荀歧州点了点头:“真要是有数也不会连续发生这些事儿了。主要是有些人吧,你看着他挺忠心,但难保里面是个什么东西啊。这个我最清楚,行军打仗最怕有内鬼。”
    “兄长说的对。”荀翊也不和他多做辩白,再加上宫人众多,确实不似旁的地方,哪怕原本进来的是个清白之人,也说不准何时便被策反了也说不定。
    于是荀翊只是说道:“这便是之后要与兄长所说之事。”
    “他奶奶的。”荀歧州骂了一句,随即又说:“不好意思啊,说脏话了。”他对着宁姝说道:“皇上特地嘱咐过我的,别把军营里的那些话带到你面前。”
    荀翊在旁皱起了眉,荀歧州大事还是很有条理的,兴许是从小亲属关系好,又在军营里呆的时间多了,见到所谓的亲人就忍不住多说两句。
    宁姝问道:“为什么不能在我面前说军营里的话?”
    荀歧州答道:“嘿,还不是军营里那团小子每天说话没有个正形,一群血气方刚的大老爷们能说什么好听的?”
    荀翊冷声说道:“是怕姝姝你学的太快,转头这宫里就都说起了混话,到时母后听了不妥。”
    宁姝被两人的话逗笑了,那她在现代学会的混话也太多了,还没发挥呢。
    她将那小木盒里的软纸软缎拿去,就看见里面躺着一个紫地珐琅彩开光花卉纹碗。
    如今这碗也在睡着,人怕旅途劳顿,瓷器也怕,大黑和它两个都睡得极为安然。
    荀歧州笑道:“妹妹你喜欢瓷器,我从你那儿得了黑蛋子兄弟,自然也要送你一个。卖这碗的掌柜的吹的这东西是神乎其神,说是海外一位盛世帝王曾经用过的,你看碗的反面,就写着御制呢。这皇上的名头我倒是从来没听过,想必确实是海外来的洋货。”
    宁姝按照荀歧州的话一翻那紫地珐琅彩开光花卉纹碗,就见下面写着“康熙御制”四个大字。
    对于荀歧州等人来说自然是没听说过康熙大帝的鼎鼎大名,说是盛世帝王一点都不为过。
    明清时期当中最有传奇色彩的大地就是珐琅彩了,五彩、斗彩、粉彩都是中国名字,可偏生珐琅彩是个舶来名,还有个本土的民间俗称“古月轩”,流传更广。而且在珐琅彩前期的两百余年,除了皇上以外民间是无人用过见过的,身份高贵可见一斑。
    而珐琅彩的传奇色彩,自然和那位精通西学的康熙大帝有纠缠不清的关系。
    宁姝小心翼翼的将这紫地珐琅彩开光花卉纹碗放了回去,心中想到康熙大帝的一生,难免有些波涛翻涌。她抬头看向荀歧州,诚恳说道:“多谢兄长,这瓷器真是好看极了。”
    “是吧!”荀歧州说道:“虽然本王不怎么懂瓷器,但你看这花纹样式,倒像是往铜胎上做的一般,更别说其如此精细,那牡丹花画的栩栩如生,和咱们的画儿都不太一样,应该确实是外面流进来的。想到海外兴许还有大国和咱们这儿一样,百姓耕种从生,帝王统管天下,年年还要考科举,女子在家织布照顾孩童,是不是有种……很神奇的感觉?”
    宁姝点了点头:“确实。”
    宁姝在心里数了数自己收集到的瓷器,如今已经有了十七个,如果自己没记错,那应当还有一个青瓷的莲花尊,还有一个釉里红。至于瓷器们所说的可能还有的第二十个,她倒是没见过,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瓷器。
    没过多时,戴庸亲自将午膳安置好,这段时间荀歧州便躲在侧殿里,和宁姝、荀翊说他在漠北的神武模样。
    “你可知道皇上为何这么久都不给我赐婚?”荀歧州问宁姝。
    宁姝摇头,太后当日也是有心给荀歧州赐婚的,实在是这人年纪不小了,倘若一直耽搁难保会被人指指点点。
    想想,荀家如今和天家血脉近些的就只有荀翊和荀歧州两人了。兄长这把年纪都不愿意成亲,弟弟又被外面传不行,难保就要以讹传讹出些新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就是互相理解。”荀歧州说道:“我帮皇上在太后娘娘面前打掩护,他帮我断了赐婚。互相帮助。”
    “朕不需要你在这处帮助。”荀翊在旁冷冷说道。
    荀歧州嘿嘿一笑,说道:“那不是这么说,当臣子的,总是要主动为皇上分忧解愁。”
    三人用过午膳,宁姝知道荀歧州这番秘密回京定然是有事与皇上商议,这便告辞回了自己的烁望宫。毕竟她还有两个瓷器抱在身上,急着回去问问紫地珐琅彩开光花卉纹碗的主人是谁,是不是自己的“偶像”康熙皇帝呢。
    荀翊让荀歧州在此处等他,自己则拉着宁姝送她回去。
    宫人们远远跟着,如今已经是夏末,时常会有一阵暴风骤雨席卷那些开至灿烂的花朵,扫也扫不及,落得宫中步道好似被花叶铺满了一般。
    有些带果实的树枝还算强健,但兴许再过一段时日,它们就要被压得抬不起头。
    宫内倒是一片和气,一堵高墙将里里外外隔成了两个世界——烁望宫有烁望宫的故事,罄书殿有罄书殿的细节,慈棹宫有慈棹宫的担忧,但往外走,兴许又是另外的一个世界。
    一堵墙,左右各是故事。
    “姝姝见到秦王开心吗?”荀翊突然开口问道。
    宁姝点头:“开心的。”
    “见到朕呢?”荀翊又问。
    宁姝有些不解的看向荀翊,回道:“自然也是开心的。”
    “那见到朕和见到秦王,哪个更开心?”荀翊看着远处的树枝,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
    宁姝牢记一件事儿,那就是欺君是大罪,于是她老实回道:“都开心啊。”
    荀翊转头略微看了宁姝一眼,还没说话,宁姝就踮起脚尖亲了下荀翊的脸庞:“但是开心是一码事儿,觉得心里甜又是另外一码事儿。”
    荀翊先是微愣,随即有些无奈的笑了:“姝姝这么会哄人。”
    宁姝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说道:“喜欢你才哄你嘛。再说了,这也不叫哄,这是真情流露。”
    荀翊拉过宁姝的手,说道:“倘若之后姝姝发现朕有事瞒着你,怎么办?”
    宁姝认真想了片刻,说道:“皇上有事情瞒着臣妾不是很正常吗?总不好家国大事都要和臣妾说吧?臣妾也听不懂。”
    “如果是关于姝姝……相熟之人的事情呢?”荀翊神色有些紧张。
    宁姝此刻还不知道荀翊说的是什么,只当他随口这般问,便说道:“想来皇上自有主张,只要之后同我说就好了。”
    其实说起两人之间的相处,虽然恋人之间说是彼此之间不好有隐瞒,但这要求也太难了。
    两个在一起的人和睦的关系应该是基于彼此信赖,而信赖永远不是通过强求能获得的。
    “这么相信朕?”荀翊问道。
    宁姝笑笑:“也不是相信,是自信,就是知道皇上不会做对我不好的事情。”
    荀翊握着宁姝的手,点了点头:“是,朕绝不会做伤害姝姝之事。”
    已经看着她度过了那般无助的岁月,倘若当时清楚明白自己的心意,那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难过的。
    荀翊将宁姝送到烁望宫,看着她稍稍午睡之后,便动身回罄书殿。
    未走多时,戴庸便碰了个木盒寻来,见到荀翊之后低声说道:“皇上,寻到了。”
    荀翊抬手将木盒掀起一道缝,大致看清里面躺着个香尊模样的青色瓷器后又将那盖子合上,低声说道:“放到紫宸殿吧。”
    戴庸未曾多想,只觉得是皇上寻来给宁妃的,毕竟宁妃喜好瓷器是众所周知之事。他应下,拿着瓷器便往紫宸殿去了。
    荀翊看着戴庸远去,缓缓吐了一口气,他见到那盒子当中的瓷器时便心跳擂擂。倘若这事情是不可避免的,那当初却又为何这般?
    但无论如何,既然如今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就决计不会轻易放手。
    人是自私的,从他来到这里的那一刻他便学会了。
    也只有如此,只能如此。
    是现实也好,虚幻也罢,这一切他都要牢牢抓在手里。
    就当是……一场惨痛且又美好的梦境罢。
    第129章
    原本宁姝是没有午睡的习惯的,也是到了这处才慢慢养成,实在是因为现代社会需要做的事情太多,学习工作都要努力的往上爬,但这处却不一样,硬说起来确实是换了另外一种人生体验。
    她在软榻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这软榻还是前两日新添的,就放在了安置瓷器的多宝阁里,也省的她每次来到这里都要规整坐椅子。
    以往还好,但后来和荀翊之后便觉得不太可以。
    宁姝未曾清醒,便听见一旁瓷器们的说话声音。
    “我有我有!”阿古激动地说道:“一百馒头一百僧,大僧三个更无争,小僧三人分一个,大小和尚得几丁?”
    一个软声软气的同汝奉有的比的男声说道:“大和尚有二十五人,小和尚有七十五人。”
    “对吗?”小白问道。
    阿古含混了半天,最后说道:“那我肯定是不知道答案啊,不然我能记这么久吗?”
    小白气鼓鼓地说道:“那你不知道你还拿出来考别人?”
    阿古据理力争:“那怎么能说是别人呢?这怎么说也是我们清代瓷,和我都是皇宫里出来的,是一家人。”
    “别吵别吵,数数就知道了。”小花在旁说道:“一、二、三个小和尚,一个馒头,四、五、六个小和尚,第二个馒头……”
    众瓷当真安静下去了,仔细的听小花一个一个的数数,一直数完七十五个小和尚后说道:“这样小和尚是一共二十五个馒头。然后一个大和尚吃一、二、三个大馒头,第二个大和尚吃四、五、六个大馒头……”
    小花数完了,认真说道:“当真是一百个馒头!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那软声软气的男声温润回道:“这便是算术。”
    小花想了想,说道:“我正缺你这样的瓷才!本瓷想要探索宇宙,但没了算术总是不行,需得计算的东西实在太多。咱们两个合伙,到时候做出个宇宙飞船来,一起飞到天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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