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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偏他还不知道自己苦。
    单纯地让人可悲。
    睿王剑尖猛地一转,对向了自己。
    褚琰的眼角跳了跳,下意识地喊出了一声:“六叔。”
    睿王有些动容,喝退要扑上来的近臣,无视跪了一地闷声大哭的手下,看着褚琰,说:“本王多年布置功亏一篑,是本王能力不济,如今一死不足惜,只惜连累了你们。如今这地步,若有投降者,指不定能保上一命,届时你们带上本王的头颅,拿出去给柳问,叫他转告皇帝。请求陛下看在本王尚未动手、也不曾伤及任何人的份上,留我那不知情的儿子一条命。”
    顿了顿,他又叹了一口气:“送大皇子回宫吧。”
    末了,刀锋染血,满地叩头,哭号遍地。
    至忠者纷纷拔剑,随之自刎,鲜血浸红了灰土地,衬得满目萧索终于添了几分颜色。
    柳问赶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满地残尸,大皇子被捆在一个树干上,低着头,仿佛睡着了一般。
    手下人自觉地上前把绳子割断,探了探鼻息,扶他起来,就在这时,褚琰睁开了双目,看了柳问一眼。
    他避开士兵的搀扶,摇摇晃晃地上前,从睿王的尸体上,摸出了一块玉佩。
    无论如何,给那个已逝的傻子褚琰,留个念想吧。
    随后,他推拒了所有人的帮助,慢慢走向马车,自己爬了上去。
    承兴十六年秋,睿王谋反一事败露,自刎于京郊小庄山。
    皇长子再逢大劫,大病一场,醒后吐出几口淤血,竟治好了多年的痴症。
    壬亭侯柳问将睿王临终遗言呈于陛下,陛下感慨皇弟受人蛊惑,良心未泯,加之看在大皇子性命无忧反而因祸得福的份上,免去睿王妻儿株连之罪,只是贬为庶人,圈禁于皇陵附近。
    壬亭侯因平反有功,其妻加封诰命,封长子为世子。
    次日,壬亭侯却上奏,自愿卸甲,交回兵权。
    承兴帝听闻后,又大肆赏赐一番不提。
    与此同时,褚琰因恢复意识,一时间门庭若市。
    他虽然已经十八岁,但先前痴傻的缘故,并未开府独立,而是住在太后的慈仪宫。
    太后算不上年迈,但身体不好,顾不上他,连宫妃的请安都不愿意应付。
    褚琰就住在慈仪宫偏后的宫殿,后头有一个后门,每天服侍他的,都从这里出入,免得扰了太后。
    本来褚琰承了个光,还能享一番清净,可这清净很快便烟消云散。
    先是皇后过来守了他半日,再然后处理完朝事的承兴帝一下朝,连午膳都没来得及用,便亲自过问他的病情。
    按照御医的说法,褚琰有中毒之相,但不多,很可能是睿王狠不下心来下手,于是只喂了不痛不痒的量。
    对此褚琰明智地选择了沉默,免得把祸惹到自己身上。
    御医说这毒刺激大脑,反而将致使傻症的淤血清了出来,于是褚琰恢复了心智。
    褚琰依然明智地选择了沉默,反正御医编得自己都信了,那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皇帝便来了一通安慰话,次日让皇后把他接回了凤仪宫照料,匀了个偏殿给他。
    于是不敢去慈仪宫闹腾的宫妃们都转战中宫,挨个骚扰了褚琰一遍。
    紧接着兄弟姐妹们也不甘示弱,开府的、出嫁的、还在宫里住的,都来表演了一番兄友弟恭姐妹齐心。
    最后是各个臣子府上,都派人送来了祝贺的礼物,一件一件往他屋里送。
    褚琰就这么体会了一把一夜之间暴富的感觉,心情却不是很触动,因为他实在不知道送来的这些东西都值多少钱。
    反倒是多亏了众人这么一手,使得他原本不熟悉的人,现在都叫得上名字了。外面的臣子虽然对不上号,却也知道都有哪些人、是什么背景了。
    贴身内侍送走了最后一波人,关上了门,叹了口气,道:“原先也没见他们这么积极过,傻子不是人啊?”
    说完看向屋内,发现他这主子已经坐了起来,正看着自己。
    那眼神里竟有着莫名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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