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静秋弓着背,想要悄悄溜走。但是很不幸,她被发现了。
“哟,说曹操曹操到。”一群人把她围起来。
薛静秋的脑子里绷着一根针。那根针明晃晃的,刺进她的瞳孔。很疼。她低着头,攥着书包,声若蚊蝇:“对不起。请让一让。”
春天已经过了一半,风里有淡淡的花香。
男生们不会轻易放过她。他们一群人围着,像是老鹰围着小鸡仔。“别害羞嘛。我们明泽哥在这儿呢,怎么不去找我们泽哥?”
薛静秋一退再退。
“说啊,怎么不来?需不需要我们把地方给你留出来?”男生们不怀好意,哈哈大笑。
薛静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远处有个女生喊明泽的名字。红嘴唇,长头发,原来是由莉莉。她一点都不害羞:“泽哥,走啊,网吧约。”
看见薛静秋,由莉莉的脸庞浮现出鄙夷表情:“你怎么在这里啊,恶心不恶心啊。”
明泽觉得烦:“行了,”
无所谓打量她一眼。
薛静秋本能的后退。在这群人走远后,才离开。
薛静秋出了一身冷汗。到了家里,她推开门,放下书包。所谓“家”,只是个半地下室,只有两间屋子。薛母还在明家帮佣。薛静秋打开课本。她成绩勉强维持在中游。
正想着,闹钟响了。薛静秋放下书本,开始煮饭。晚上十点,薛母回来。她疲惫的换了衣服,母女两个沉默的吃饭。薛静秋十分煎熬。终于,她开口:“妈,学校要交书本费。”
薛母一怔,喃喃自语:“交书本费?不是刚刚交过么?要多少?”
她话锋一转:“你爸前几天又要钱来了,你弟弟该上小学,正是用钱的时候……你说让我怎么办?…我一个人…”
薛静秋低着头,十分安静。
她扒拉着饭粒,“四百块。”
薛母:“抢钱吗?你的奖学金哪里去了?四百块,你这个死丫头,怎么这么多?”
母女两个静默。
薛母深呼吸:“我没那么多钱。你自己想办法。”
薛静秋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沉默。她理解母亲做工一直辛苦。自从三年前父母亲离婚以来,母女两个寄人篱下,生活愈发困窘。
晚上,薛静秋躺在半地下室的床上,屋外的半个月亮斜斜映进窗户里来,月华似水。她闭上眼睛,心里默默想着,什么时候闭上眼睛再也回不来就好了,谁能来救救她?
现实世界没有奇迹。
第二天,薛静秋起床,穿上校服。薛母在桌子上留了皱皱巴巴的纸币,一张纸条:“这些钱买早饭吃。”
薛静秋抽出一张面额最小的,买了烧饼,在等车的时候干巴巴的嚼了。公交车站旁边的樱花开了,高大蓬松的花树,风一吹,花瓣落下来,落在少女微驼的肩头。
偶而会有风吹拂她的刘海,露出眼睛来。
薛静秋低头,默默的等着公交车。
到了学校,她缩手缩脚的坐到座位。黑板上挂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八个大字,粉笔印记脏兮兮的。班里很热闹,纸团乱飞,没人注意薛静秋。路萌坐在她后面几排,跑过来拍她的肩膀:“今天差点迟到!赵老师叫你去办公室去一趟呢。”
薛静秋小声问:“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吗?”
路萌摇头:“那谁知道。没准是上个星期测验成绩?”
薛静秋攥紧手臂,走出教室。教室到办公室的距离很近,她却像走在刀尖上似的。终于到了办公室,薛静秋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喊报告,走进去。
赵老师看了她一眼:“成绩下滑的厉害。你怎么回事?”拿出作业本递给她:“这本子课代表早就拿走了,没你的怎么也不吭声?”
薛静秋接过本子来:“谢谢老师。”
“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了。”赵老师看着她,好好一个女孩子,怎么天天死气沉沉的。她嘱咐:“有什么问题要问,懂吗?”
“是。”
薛静秋出了办公室门,像虚脱了似的。她拿着作业本,推门,推不开。
斜阳笼罩远山与教学楼。有人恶作剧,把教室前门锁上了。
薛静秋敲了敲门,没人理会她。她来到后门。不到万不得已她是绝对不会从后门进去的,教室后排都是男孩子,她有些怕。马上上课,薛静秋没有时间。她小心推开门,男生们的地盘更乱糟糟的,好在没人注意到她。
她低着头,拿着作业本。
身后两个男生打闹:“你能不能行了!垃圾,赶紧念念啊,看写的什么?”
“打开打开。不是,你别推我啊傻X。”
薛静秋被撞了一下子。手里的作业本掉到了地上。她慌忙蹲下来,作业本被一只鞋踩住。
那是双价值不菲的运动鞋,很干净。
薛静秋几乎屏住了呼吸。她抬头,看见男生睡眼惺忪,脸上有些印子。他垂着头,眸色漆黑,满是被打搅睡意的不悦,眼底淡漠。
他的脚,踩着她的作业本。
薛静秋很想立即扔掉作业本,跑掉,或者是如果有瞬间移动的特效,她会立即从这里消失。薛静秋脑海充血,她脸色煞白,或许通红,她不知道。
周围瞬间安静。很明显,被打搅睡眠的是位大人物,至少在这个班上是。薛静秋木然的开口,声若蚊蝇:“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