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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望向顾焕,眸光虽淡却隐含锐利,“但前方战事内情如何,是否真如外界所说,世子应该比我们更清楚。”
    顾焕听了她的话,面上眼可见的情绪激动,手握成拳攥得青白,挣扎着又忍不住重重喘咳了几声。
    谢夫人和顾苒连忙扶住他,不忍怜惜,怕加重他的伤势。老太君也顾念着孙儿的身体,和缓着语气对萧函道,“还是让焕儿先好好休息吧,这些事我们稍后……”
    “萧公子说的对,我既然已经醒了,就不能待在床上当死人了。”
    顾焕强忍着胸口的痛楚,又看向老太君,眼中一片血丝,“祖母,父亲是清白的,他没有贪功冒进,是王旦陷害我们,也是他没有来救援,才会令父亲和弟弟陷入敌军包围之中,父亲……还被敌方将领,砍下了头颅悬于旗帜之上。”
    老太君听了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还好有仆婢搀扶着,她经历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但也坚信儿子的清白。儿子虽不如老国公骁勇善战,但为人谨慎规矩,断不会做出贪功冒进的事来。
    孙儿说的这句话无疑更是证实了,但若是如此,她的一子一孙死得何等凄惨,甚至连带着国公府都要背上不白之冤。
    谢夫人和顾苒等人亦是悲痛不已,为她们的夫君儿子或父亲二哥。
    萧函依旧平静道,“世子这番话,应当到天子面前说个明明白白。”
    顾焕作为国公府世子,被培养出来的能力素质也不会一般,听懂了其中意思。萧函前后几句话无疑是在指点他,亲身到陛下面前自述清白,还有告真正的罪魁祸首一状。
    老太君强压下悲痛的情绪,“还是老身去吧。”
    其实若非世子危在旦夕,她也能想到去敲登闻鼓,以她超一品的国公太夫人诰命,陛下哪怕真的要处罪国公府,至少她也能争取见上一面。不然总不能坐等着国公府抄家灭族。
    对此萧函简洁明了道,“世子去,效果更好。”
    老太君不是不明是非之人,从萧函分析国公府处境并建议尽快去天子面前自述清白时,她便知道这少年不仅医术非凡,而且智谋眼光过人,真心在为国公府考虑。
    “可焕儿的伤势……”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走回来,能撑得到在圣上陈情吗?
    若是因此垮了身子,那岂不是得不偿失。老太君和谢夫人都这般想道,所以老太君宁愿自己上阵,也想保住国公府的嫡系血脉。只要人还在,还愁不能东山再起么。
    她们有所顾虑无可厚非,毕竟她们不知道萧函给的那药,顾焕服下后便是再上战场折腾一回也没事,只是看着面上还有不少伤势。总不能伤口全部愈合,没有一丝痕迹,那旁人见了就会大叫妖怪了。
    国公府的应对说不上好,许是因为猝不及防又面临国公和两位公子死伤的悲痛,对于外界铺天盖地的压力还来不及做什么。
    现在想挽回局势就急需一个发声的人,这个人是老太君还是世子顾焕,其意义天差地别。
    世俗礼教规则的束缚之下,作为女眷,老太君和谢夫人也许有份量,但远远不够应对朝堂上那些明枪暗箭,除非是一头撞死在金銮殿上,引得民声哗然同情,否则掀不起多大风浪。
    而世子顾焕,在定国公已死的情况下,作为嫡长子继承人,他的一言一行比任何人都更能代表定国公府。
    这点其实多年身处勋贵权力中心的国公府中人应该比她更明白,她言及于此,如何选择就看他们自己了。
    老太君和谢夫人尚在犹豫之间,顾焕先下了决断,“父亲和弟弟,还有那十五万将士的冤屈清白,比我的性命更为重要。”
    他面色苍白,神情却十分坚定,声音铿锵又悲切。父亲和弟弟都战死沙场,唯他被亲兵拼死救下,如今侥幸存活,已然羞愧万分。若是为了自己的性命,任年迈祖母为保住国公府清白名声上殿陈情,应付各方人心险恶,奸佞攻击,而自己却在府里安心修养,那他才是真正的不仁不孝之辈。
    老太君叹了口气,终究是默认了。
    若是顾焕坚持这般,她也阻拦不得,毕竟他才是国公府的继承人。
    顾焕又强撑着不让母亲和妹妹搀扶扶,挺直脊背对萧函函拱手道,恭谨郑重地道了一声,“国公府现处于危难之际,还请先生助我。”
    仅仅几句话,他对萧函的称呼已经从萧公子变为先生了。
    ………………
    仅仅是一个时辰后,世子顾焕就出现在了宫门外,求见陛下以证清白。
    “我父亲身为主将,没有任何贪功冒进之举,而是监军王旦频频插手干扰军务决策,在我们将敌军击退至白潼关之外时,他私自改动进军策略,胁迫我父亲去攻打幽州,才会造成陷入敌围的战局。之后父亲派哨兵请求支援,王旦非但没有支援,还弃城而逃,致使沧吴两州失守,十五万将士战死。”
    顾焕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清清楚楚传入殿上每个人耳中。
    满朝文武听到这番话,皆数愕然。若事实如此,那监军王旦实在罪该万死,葬送了大好战局不说,还害死了定国公父子和十五万将士。
    那王旦则跪下大声哀嚎,“臣冤枉啊,分明是世子为推卸罪责,想让臣背这个黑锅啊。臣深受陛下信任,才得以担当督战监军之职,怎么敢有半点轻忽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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