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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事们可没有这么乐观,有人忧心说道:“那都是不要命的亡命之徒,连官府都拿他们没有办法,贴出悬赏好几个月了,至今无人敢去揭榜。”
    燕云歌想的却是怎么把杯子再取出来,听到管事这么说,也只是一笑,不以为意说道:“放心吧,哪有真不要命的。”
    管事不死心,继续道:“不如……还是交银子赎船吧。”
    燕云歌不意外,只淡漠道:“好啊,谁丢的船,谁出这笔银子。”
    “这……”
    “怎么?还想让商会出不成?”燕云歌抬头看向众人,敛了笑容,又道:“既然都不想出银子,就按我说的做。”
    “敢问当家有何良计?”另有管事问。
    “火攻。”她吐出两个字。
    管事们面面相觑,南月却是明白的,不由揣测起她的用意。
    “派几个手脚伶俐的好手摸上船,用浸染油的棉线绑上木炭,丢在我们船的货仓,再摸上他们的船,往他们甲板上倒油,再撒满霹雳火珠子……”燕云歌慢悠悠地敲着桌面,有意抬眼去看他们神色,见都噤若寒蝉,不由把声音放的更慢,“若是答应放回我们的船,就一切好说,若是不答应,我放火烧自家的船——只是不小心连累了旁的,就只能怪他们命不好了。”
    南月微愣,她这是打算釜底抽薪?
    “可……万一伤及性命,官府那边?”
    “官府高兴都来不及。”燕云歌斜睨了一眼这名管事,意兴阑珊道:“一来我们是自卫反抗,烧得又是自家的船,二来重创水匪,让他们一时难成气候,我为民除害没找他们拿赏金就不错了,官府能找我什么麻烦?”
    “话虽如此,但我们贸然动手,烧船的动静又不小,万一引起百姓不安,怎么都有损我们宝丰行的声誉。”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分明是有古怪。燕云歌特意留心了这人的长相,一本正经道,“要不这样,你最近再派货船出行,他们一定又会见财起意,派人来劫船,等你被挟持后,我们就师出有名了。”
    “至于你会不会惨遭毒手,就看运气了。”
    管事:“……”
    他硬生生改口,“那还是由我出面先和他们交涉,若他们肯把货交出来最好,要是不肯就按当家说的做。”
    燕云歌环顾四周,询问,“你们觉得呢?”
    众人心领神会,纷纷点头附和,“为民除害,百姓们肯定能理解。”
    有点意思。燕云歌眼里全是冷意,勾着唇角道,“我给他们一天时间考虑,如果他们还不放回我们的货船,我不仅炸他们的船,我还要杀到他们匪窝里去,替朝廷招抚了他们。”
    “什么意思?”管事一愣。
    “剿匪。”她淡定回望。
    “这不是朝廷的事吗?当家你如何做的到?”管事半信半疑。
    燕云歌却挥挥手,“这就是我的事了。你快去把我的话带到,我就给一天时间。”
    管事还想再说,袖子却被旁边的人扯住。
    他犹豫了一下,只好与他们先行离去。
    燕云歌让季幽附耳过来,交代后续。
    季幽挑起了眉眼,一脸的跃跃欲试,“这事包在我身上。”说完也出去了。
    四周瞬间变得安静。
    南月打破僵局,“燕当家这是讹他们?”
    “自然。”燕云歌说着,突然左手发力,从桌子下面一掌把茶杯震出来,杯子完好无损,她不由乐了。
    “那你说的剿匪?”
    燕云歌摩挲着茶杯,漫不经心道,“先生说狗咬狗,我觉得不如黑吃黑。先生不是想报复白容吗?我给先生送份大礼。”
    南月颇有点意外,“此事如何与白容有关?”
    她特意压低了声音,“白容在岩城的势力盘根错节,未必与水匪就没有交情,兴许他手底下就养着不少。等我打听出来,找到这些人,告诉他们这船货的价值和行踪,并许以重利。你说他们会不会帮我把货抢回来?”
    南月惊讶,不由道:“这要看燕当家出的起什么价了。”
    “银子不是问题。我此次的目的是把货要回来,再杀鸡儆猴。如果他们乖乖放行,便省我很多事。如果不肯,到时候黑吃黑打起来,我再让官府去善后,白容的人自然不会有事,可是那些水匪呢?几日牢狱之苦是免不了的。等哪日白容回城,我将消息给他们,你说他们会不会去报仇?”
    南月不说话,不得不说,燕云歌的计策比他设想的还要全面。
    “只怕这些乌合之众没胆子敢惹上一个侯爷。”南月忧心这点。
    燕云歌笑了笑,“事在人为,没什么不可能的。”
    南月想到她刚才吩咐季幽出去办事,想来是与这有关。
    燕云歌也不隐瞒,“我会让人把白容掳走,让他受点皮肉之苦。他身边的高手,我也会设法拖住,当然拖不了多久。等白容脱身后肯定会自查,杀人越货这种事又最容易被察觉。”
    “出于丢人,”燕云歌笑了笑:“也许他会自己杀人灭口,何须我动手。”
    南月心下佩服,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得罪她,同时感叹,“燕当家已经给了他们收手的机会,希望他们懂得适可而止。”
    燕云歌眼中讥讽,似笑非笑道:“我出银子赎船,是正中他们下怀。我不出这银子,货船回不来,商会又丢货又赔钱还影响声誉,损失更大。而他们能有什么损失?回头把我的货一卖,还能赚上一笔,呵,天下哪还有比这更好的买卖。先生以为这些人会舍得收手?我看未必。”
    南月沉默,确实,若真有审时度势的眼光,就不会做这吃里扒外的勾当。没想到她连这都想到了,不由对她有了新的认识。这人心思敏锐又识谋善断,于人性也看得极为透彻,他不由得有些好奇,“燕当家,你家中是否有人为官?”
    燕云歌微微一愣,这事也瞒不住多久,便意有所指道:“先生,鄙姓燕。”
    姓燕,他只想到一个人。
    南月极为震惊地站了起来。
    ……
    赵鸿玉此刻心如急焚,仿若地狱。
    他派出去的人回禀,说那边的人说了,没叁万两银子,休想放船。
    宝丰行对他不薄,他也没想真吃里扒外。只是说来也巧,他最近手气不佳输了点银子,又为了填补账面,便将往日卖不动的货低价抵给了二道贩子。
    谁曾想,银子到手上都没热乎,就被自家不争气的儿子偷去用了。他这才想到联系水匪劫船,到时候五万两银子到手,他能独得两万两,不仅能填平账面,还能余下不少把货补齐。
    往日也用过这招,不过那会数额不大,季老爷子也不想为这点钱就去与官府打交道,他便总能得逞。
    他见季大小姐也像个好说话的,觉得一个女娃子能有什么主意,因此敢一开口就是五万两,甚至联系了其他管事一起去把这事闹大,只是没想到燕当家会在这个时候回来,更没想到的是往日这些卖不动的货如今要全数出给南云锦。如今他既没有货,也没有银子填账,而看当家的意思,是坚决不肯出银子赎船了。
    赵鸿玉几乎要疯。
    本来设想的很好,当家真不肯赎船就算了。他让那边放船,只是船回来的时候里头的货少了些许,这样水匪得了利,而宝丰行损失也不大,自己也能借机把账抹平,反正没人会去找水匪对峙。只是,这一箭叁雕的事情,却卡在了最要命的第一关。
    不肯放船啊,这该怎么办!
    就算当家真舍得一船的货,敢放火烧船,他却不敢把少了的货全赖在这上面,货物出入经过多人之手,也有凭据,不是他一张嘴说了算的。
    事情败露几乎是早晚的事情,除非他现在有银子把货再买回来,或者买些次品先凑数,可是总归是需要银子。他能问谁借?赌场的利率太高,他不敢借。而其他的管事,怕是都看出端倪了,也无人敢借出这么大笔银子。
    “大风大浪都扛住了,最后居然在这上面栽了跟头,真是见了鬼了。”赵鸿玉眉头紧蹙,来回踱步,懊悔地只想回到过去打死鬼迷心窍了的自己。
    他何尝看不出来当家现在还有心放自己一马,如果他不识相,赔偿是小,见官事大。
    把事情翻来覆去盘算,赵鸿玉越想心里越堵得慌。
    “天天嫌那些东西占地方,结果事到临头反而要去借高利贷去把它们买回来……真太可笑了!”
    毫无办法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低头向赌场借钱,先去平账,再去补货。
    至于水匪那,他好言相劝不听,就由着他们作死。
    他们还真以为这年轻后生好欺?怕是忘了季家二爷是怎么进去了的吧。
    这人连江淮左都督都敢杀,连白侯都敢惹,她会惧怕几个匪类?
    赵鸿玉心头冷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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