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班,同事放了向晴的鸽子,向晴只好在公司饭堂草草结束了晚餐。
回去的路上车流堵塞不堪,向晴等得有些烦闷,张望间看到对面大厦的高层亮着灯,一块低调的招牌看不清,隐约写着个“茶”字。
忽然就想起之前在聚会上事务所的女同事提起霍东太太开茶馆的事情。
这城市的茶馆可不算少。
闲来无事,看了看龟速挪动的车流,在下一个路口转入了大厦所在的方位。
跟着大厦的指示牌按了电梯,到了二十一层,电梯开门,又跟着路标指引,迂回几下,才到达。
是个曲径通幽的茶室。
前台姑娘穿着青色的旗袍,引着向晴落座。
向晴点了一盏竹叶青。
茶室不算大,目之所及不够十桌,但装修得十分讲究,每桌之间都有小屏风或者绿植遮盖,半开放的距离感把控得恰到好处。
旁边的红木架上放了些围棋罐,棋谱,还有一些词集。
姑娘托着茶盘上来的时候,里间传来了古筝的声音,春江花月夜。
“你们的琴手弹得一手好琴。”向晴对来人说。
姑娘却摇头,“不是琴手,弹琴的是我们的老板娘。”
琴声终止,又复起,还是春江花月夜。
向晴:“换了一个人?”
姑娘笑了笑:“原来您懂琴,里面是我们的老板娘在教学生。”
向晴了然,笑了笑,“算不上懂,不过,我能见见你们老板娘吗?”
姑娘点头,“可以,我等她下课了帮您去问问。”
向晴耐心地听着琴声等了一个小时,端茶那位等里面下课了才敲门进去问。
里间的女人推开门走了出来,向着向晴这桌走了过去。
向晴起身,邀请她坐到自己对面。
端茶姑娘退了出去,远远地看着相对而坐的两个女人,只觉得原来美人的气质都很像,古典而含蓄,干净而清雅。
不过客人的眼睛更生动。
向晴此刻,也是这么想的。
人的阅历多了,就渐渐明白人的气质是分类的。
向晴看着对面的女人,就猜得出七分,她一定跟曾经的自己一样,接受着传统的教育,被家庭呵护得极好,没经受过世事变动的大波澜,守矩而无忧地长大。
“老板娘,你的茶室很精致。”向晴到了一杯茶。
“谢谢,”对面的女人笑了笑,“我也不算是老板娘,这茶室是我和我表姐一起开的,她更懂怎么经营,我平时也就教教课。”
“你的琴弹得真的很好。”向晴由衷赞叹道,“像是内心很平静的人才能弹得出来的。”
无欲无求的心静,她现在已经很难做到了。
“应该学了很多年琴吧?”向晴问。
“嗯,从小就学,很多年了。”女人抬手理了理鬓间的发。
“我也从小就学琵琶,也摸过一点点古筝,说实话,小时候真的很不喜欢。倒是后来长大了,越来越喜欢了,大学的时候还靠着琵琶吸引了我的第一个男朋友呢。”向晴坦言。
说完就想起从前的那些画面,向晴恍惚了一下,那些以为永远也过不去的事情,突然就好像变成了上个世纪的事了。
“我听旁桌的客人说你们这里有茶艺教学,还开授古筝课吗?”
老板娘摇摇头,“不开课,家里亲戚的孩子学琴,我私下教她们而已。”
“原来是这样。”
山泉水的浸泡让竹叶青的清香更为淋漓尽致,袅袅的茶雾绵延在木桌之上。
对面的女人显然不是很热衷于和客人交际搭话,低头静静喝着茶。
向晴贴心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也不耽误老板娘你的时间了,谢谢你今天让我听到这么美的琴声。”
“不用谢,欢迎下次再来。”女人站起来,百褶裙摆从椅子上随着优雅的动作滑落。
“你都在周五教琴?”向晴又多问一句,诚恳地笑了笑,“下次再想请教你,我该说找哪位老板娘?”
她还蛮喜欢这个茶室的,是个清净之地。
“平时我也基本都会在的。我姓黎,单名一个沁。”
待女人转身离开时,向晴目光落到她纤细白皙的手指上,才看到方才忽略的那枚无名指戒。
向晴抿了一口竹叶青。
对戒的款式,她是见过的。
*
莫翊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解决家里的麻烦,这段时间的应酬都不得不由霍东亲自出面,手上的案子和夜里的应酬让霍东忙得没有歇息的缝隙。
周日晚八点,霍东结束了一场酒席,径直折返回到了办公室。
约好的私人财产顾问已经准备好一摞材料在办公室等候霍东。
周末无人的事务所,霍东和顾问在办公室内谈了半小时,顾问收拾好被签章的一系列材料离开,似乎已经习惯了霍东的速战速决。
即是是在解决今晚这样的重要议题时。
霍东坐在办公椅上,闭目揉了揉鼻梁,脱了西服随手扔到桌上,抬手扯了扯领带,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拨了个电话。
响了叁秒,莫翊接通电话,“哥?”
霍东听到电话对面传来女人的嘤咛声,“你先忙。”
莫翊摸了摸低伏在他腿间的金发女郎的头,示意她先到一旁,女伴不满地撅着光溜溜的小屁股跑开。
莫翊看着笑了笑,“没事,哥你说。”
霍东嗓音沉沉,带着少许疲惫的沙哑,“帮我拟一份离婚协议。”
“行啊,”莫翊倒了杯红酒,“哪个客户提的要求?”
他们做公司法务的,接手的业务都是大单,随手帮客户解决些小的法律问题也是常事。
“我。”
“什么?”莫翊手中的酒杯定在空中。
“嗯,”电话那头嗓音如常,“我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