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花早上起来的时候见花不语也起了,便将这个“重要任务”交托给了他。
“师父不等用了早膳再过去吗?”
折花有些奇怪地看了花不语一眼:“师尊没跟你说他昨天就该去幽闭谷的吗?”
花不语:?
“师尊昨晚就去幽闭谷了。”
花不语:“……”
“唉,也不知道师尊情况怎么样。”折花又开始自顾自叹息起来。
“师尊身体本来就不好,幽闭谷那种地方不论任何人进去都会修为尽失变为凡人,而且里面常年萦绕着寒凉之气,没有灵力护体,对身体的损害实在太大了。”
花不语听见折花的话,不由得心中一颤。
他只知道幽闭谷里所有修者都会沦为凡人,却不知折花说的这些。
明知道自己进去是一种极大的损害和折磨,为什么宁可一个人背起这么沉重的担子,也不透露丝毫神农一族后裔埋葬的地方?
而花不语更清楚的是,季沧笙受的这些罪,都是因为自己。
他甚至能想象出季沧笙孤身一人前去那所有修者都不愿踏入的地方。
为什么?
花不语忽然有些茫然起来。
季沧笙这个名字在他心里,总是要和前世种种所联系的,可花不语此刻竟然一点也看不出前世那个无恶不作的魔头的影子。
“啊!”折花忽然一声惊叫,打断了花不语的思绪,“我该出去了,你摘完花回来就去子虚峰报道吧,师尊已经跟子虚峰的上仙打过招呼了。”
“是。”花不语点了点头,转身去找他的小背篓。
“两枝就行了,太多带不进去。”折花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留下花不语有些发愣。
季沧笙不是自罚吗?为什么会带不进去?难道真的会被当作罪人对待吗?
这些事情,花不语都不得而知了。
他收起情绪,整理完衣角便去了桂树林。
几天的时间,开的桂花更多了,那种似开未开的不太容易摘到,花不语费了好多时间才摘了两枝符合折花要求的花枝。
将桂花枝放到折花的房间养着后,花不语也没急着去报道,而是先下了仙寐山,去了专为外门弟子开设的食堂。
这个点吃饭的人已经不多了,毕竟外门不比内门弟子有极高的天赋和条件,普遍需要更加自觉和勤奋。
食堂的总管,王二娘之前是见过花不语的,吆喝着给小家伙开了小灶,一来,她喜欢小孩儿,二来,花不语是唯一一个现在还在这边吃饭的内门弟子了。
还是个关门弟子。
天元仙尊座下的那种。
虽说被称为二娘,王二娘也不过是个三十来岁的女子,亲切地让花不语细嚼慢咽吃饭,了了才拿出一个暗红色的食盒来。
“你师尊的早膳,一定要盯着他吃下去再离开,年轻不知早膳贵!”
看起来好像有点故事。
花不语也没提,小孩儿一双透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一副好奇的模样。
王二娘顿时就心软了:“小家伙叫什么?”
“踏花。”花不语奶声奶气地卖萌。
“踏花可别学你师尊!”王二娘教训道,“你师尊刚来那会儿,吃个早饭跟要他命似的,不每天去弟子房给他捉过来就自己偷偷溜去练功,昏倒过好几次都不反省!”
“小踏花,记住了,不论多忙,早饭一定要吃,不然以后会长不高的!”
花不语眨眨回想了一下,好像是这么回事,虽然没有站近了比过,前一世季沧笙可比自己矮了快一个头呢!
“嗯。”他乖乖地点头,然后提着食盒跟王二娘告辞了。
花不语把食盒提回弟子房的时候,折花还没回来,他坐在屋子里等了一会儿,把王二娘的嘱托写到纸条上,便离开了仙寐山,往子虚峰去了。
子虚峰距离仙寐山并不是最近的,但是子虚上仙却是最为刚正不阿的人,季沧笙把花不语托付给他,并不需要担心什么。
事实上也是如此,徒弟身上或多或少会反省师父的品行,几乎没费什么劲,花不语就找到了子虚上仙。
对于这个人,花不语倒是有点印象,因为他是最为反对季沧笙自罚去幽闭谷的人。
“你来了。”子虚上仙正在和一个弟子谈论什么,看到这个小小的身影便招呼过来。
那个背对自己的少年也转过身来,莫名让花不语想到文质彬彬的公子哥,怎么看也不是个修者。
少年浅浅一笑,眼睛里带了些揶揄,转瞬即逝。
花不语总觉得这人一肚子坏水。
“子虚上仙。”花不语作揖道,“天元仙尊座下弟子踏花,前来报道。”
子虚上仙不愧是任何事情都一板一眼的人,这种其他座下弟子过来跟学的事情,一般打个招呼就行了,此时这堂中除了现在三人也无他人,硬是跟着花不语把所有流程走完一遍。
子虚上仙座下弟子众多,花不语又没什么基础,所以都是由内门弟子带的,这少年名为子沉,花不语在子虚峰跟学便是由这位师兄指引。
花不语并不因为自己是天元仙尊座下的关门弟子便失了礼数,依旧点头作揖。
子虚上仙本就固执,季沧笙收花不语为关门弟子他是十分反对的,现在看见这小子礼数周全,不卑不亢,倒是越看越顺眼了。
行礼完毕后,本该由子沉带着花不语先熟悉一番,不过今天是审问之日,子虚便先带着花不语去了审问台。
花不语看见审问台上那人脖子上自己割的血痕还在,但因为他本身脖子上就有伤,所以也没引起怀疑。
折花堪堪在审问正式开始之前才赶到,脸色不是很好,从子虚上仙那里将花不语领了回去,难得地闷头不语。
审问的流程上辈子花不语见过很多次,但是这一次,所审之人却是上辈子逍遥法外的……那个杀了全村的罪人。
因为此人口不能言,特地请来天元门的神鸟,那鸟形似孔雀,却是一只白凤凰。它站在那人的头顶,然口出人言。
它将那人的罪状如数宣读,台下的人越听脸色越难看,这么大的罪行,不得把天元门有史以来所有的刑.罚都用上。
神鸟活了万年,自然从来不会说谎,也证实了季沧笙所述不假,神农氏末裔十七口全数覆灭。
台下一片沉默与惋惜。
宣读完罪状,神鸟便在天空中盘旋一圈,飞走了。
定罪石上缓缓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文字,这些刑.罚由二十二位上仙斟酌加减,而这次,二十二位上仙意见十分统一,直接将文字拓下来照办。
从审问台上下来后,罪大恶极之人,必须在上仙界和下凡界游.行,由专人宣读他所犯下的罪行,公之于天下。
花不语站在原地看着游.行队伍的离去,良久,忽然觉得心中一口雾气消散了。
一切都是命数所定,他回来得太迟,改不了,怪不得师尊,也怪不得季沧笙来得太迟。
花不语一直知道这个理,对于村里所有人的死,他只会记在杀人者身上。
而现在,那个人被捉了回来,判以极刑,这仇,便也算是报了。
花不语并没有仇人必须亲自手刃的想法,他是踏花上仙,不得徇私枉法。
折花似乎有很多事要忙,但是在看到子沉过来的时候,虽然没有惊讶,却微微蹙了一下眉。
“踏花就多由你照顾了。”这个平日里温吞柔软之人,现在语气都是僵硬的,似乎非常不待见这个叫子沉的。
原来折花还会讨厌谁啊?
花不语倒觉得有些有趣。
连折花都会讨厌的人,不知是恶劣成了什么样子。
子沉领走花不语后,一路说书一般地跟花不语聊天,也不急着赶路,虽没有吊儿郎当的模样,却也没有一个师兄的样子,倒是像出来秋游的。
花不语这才知道,因为自己那个几乎没过说话的大师兄打过招呼,子沉才主动请命照顾花不语的,不然人家内门弟子个个的大忙人,谁会来当保姆照顾小屁孩。
“那还真是要辛苦你忍这三个月了。”花不语都被这人的语气感染,说话都带着些嫌弃。
“三个月?你想什么呢!”子沉神色怪异地看了花不语一眼,“你难道不知道,你们天元仙尊座下的弟子,都只能跟着别的上仙座下修行?”
花不语:?
季沧笙已经懒到连徒弟都不愿意带的地步了吗?
前几日,折花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除了跑去跟人打个招呼,除非必须亲自交接的,根本都懒得露面。平日里就足够事儿逼和懒散了,居然连徒弟都是放养的!
“也是,你刚来,并不了解情况。”
子沉只好“大发慈悲”地跟这个“女票来的小师弟”解释。
花不语这才知道,因为季沧笙的修为是从天元法则里继承来的,他本身只有练气巅峰,却一夜之间有了大乘末期的修为,跨了五个大境界竟然都没爆体而亡,也算得上是十分幸运了。
然而继承了大乘末期修为的季沧笙,他所会的一切都如同呼吸,天生就会的事,要怎么教授?
就好比一个人伸手拿橘子,你要问他动用了哪些肌肉,牵动了哪些脉络,手要张开多大,怎么才能拿稳而不会把橘子捏坏,又怎么收手回来,停在哪里,他是回答不出来的。
所以季沧笙的弟子,即便自己的师尊再厉害、会的再多,也只能跟在其他上仙座下修习。
花不语简直松了口气,要是让他一天到晚跟在这魔头身下学习,可不得要了命。
二人一路回到子虚峰,子沉带花不语熟悉完毕后,便查看了花不语的修为准备带他从最基础修炼,却被花不语的修为吓了一跳。
“练气五层?!你今年真的五岁?!”
未完待续.